第85节(1 / 1)

只是脸色有些不对,又红又白?,还一直低着头,宣丛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毓宁,你没事吧?”

姜毓宁掩耳盗铃地舔了下唇角,摇头,“没事。”

宣丛梦看着跟在姜毓宁后?面?回到大殿的沈让,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高台上,建昭帝在给姜毓宁封过县主?之后?,就体力不支回宫了。

建昭帝一走,底下人也就能松快一些,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束缚,又因为在座的都是些皇亲国戚,打断骨头都连着筋的血脉亲人,彼此也都十分熟悉。

没一会儿,相熟的几?家就开始在大殿上走动起来,开始互相寒暄说话,也有人过去给成王敬酒,恭贺他得陛下赐婚。

但也有不少人守在原位,观望着仍旧稳坐首位的太子殿下,和?另一边的清河公主?府。

姜毓宁刚封了县主?,本也是炙手可热的,可因为有清河长公主?挡在前面?,敢来搭话的人并不多。

于是,坐在角落里?的景安侯夫妻就被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里?,一半是知道姜家和?这位新封的郡主?之间有龃龉,专门?来看热闹的;也有人是开席前来得太晚,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到一句姓姜,就来拉关系套近乎。

景安侯府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体验过这般炙手可热的感觉了。

若是放在以前,卓氏只怕头都要?仰到天上去,可是现在,她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并不愿被人注意?到。

可偏偏又有人很没有眼?力见地怂恿,“景安侯夫人,贵府的姑娘实在有福气?,得郡主?和?公主?的青睐,如今又成了陛下钦点的县主?,太子殿下赏赐的封号,咱们想要?亲近亲近,说句话,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卓氏听了这话,面?上几?乎连苦笑?都维持不住了,她忍不住抬眼?去看远处的太子殿下。

旁人不知,她心里?却是心知肚明的。

太子殿下为何现在还不走,多半就是为了那个小傻子。

真不知她哪来的福气?,能得太子殿下这般宠爱,反而是她亲生的秋儿,容貌好,身量也窈窕,出身更?是比她尊贵万分,今日本来是想让她到宫里?多结交些青年?才俊,可最后?却被一个庶出的妹妹狠狠比下去了。

若是发生争执也罢,可偏偏姜毓宁那小庶女都不回头来看她们一眼?,这样的羞辱,简直比当头痛骂她一顿更?甚。

卓氏看着坐在最前头的姜毓宁,再看看坐在自己身后?的姜毓秋。

分明都是姜家的女儿,却如隔着天堑一般。

围观之人还在喋喋不休,卓氏没有心情应付,只得一一敷衍过。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她回到家中,只觉得疲惫不堪,偏偏姜毓秋又嫉又气?,在房中发疯。

满屋子瓷器噼里?啪啦摔了个干净。

卓氏心疼得不得了,抱着她不住安慰,正在此时,卧房门?被人狠狠推开,景安侯黑着脸走了进来。

姜毓秋顿时制住动作,景安侯看着满地狼藉,沉声道:“毓秋先出去。”

姜毓秋不敢不从,带着哭声应了,转身退下。

卓氏走上前给景安侯宽衣,然后?就听他道:“明日,你带着秋儿去清河公主?府一趟。”

卓氏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去,去清河公主?府?”

景安侯蹙眉,“咱们家的姑娘封了县主?,这时候不去亲近,还等什?么?明日见了毓宁,你和?秋儿诚心给她道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卓氏全然没料到景安侯的态度变化这么快,不可置信道:“道歉?侯爷,你让我?给一个庶女道歉?我?可是”

“什?么庶女,她如今已经是陛下亲封的宁安郡主?了!”景安侯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若不是你当时一心算计着,想把她嫁回卓家,她还在家好好的呢!她到底姓姜!她是我?的亲侄女,这样的好处,难道要?白?白?拱手?”

卓氏未料景安侯回开口指责她,当时要?把姜毓宁嫁回申国公府的事,分明也是和?景安侯商量过的,他当时同意?,如今倒是反悔了。

娘家一蹶不振之后?,便和?卓氏基本断了往来,卓氏几?次回去都吃了个闭门?羹,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她一门?心思都为了姜家,最后?倒是被倒打一耙,落了个埋怨。

她卓悦斓是申国公府的嫡女,嫁到他这区区侯府,本就是低嫁,委屈了这么多年?也便罢了。到如今,还要?让她去给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赔礼认错?

这是什?么道理?!

卓氏气?得深吸一口气?,柳眉倒竖,讽刺道:“侯爷只想着和?四姑娘是伯侄,可当时将人家亲祖母害死的时候,也没见您顾念骨肉情深啊?”

啪——

景安侯一巴掌狠狠掴在卓氏的脸上,一双圆眼?几?乎要?从眼?眶子里?瞪出来,“贱人,你说什?么?”

卓氏被打得往后?踉跄几?步,恨声道:“你别忘了,老太太的死,你也是帮凶!当年?心狠手辣不顾情面?,如今人家封了县主?,又想去攀亲戚。我?呸!”

“攀亲戚也就算了,平日你闷头不语,这时候倒是想起我?来了,想让我?去下这个面?子,你休想!”

说完,卓氏狠狠把他一推,拂袖而去。

只有景安侯一个人呆愣在卧房中,好半晌,才皱眉换来贴身小厮,“去,叫人去查查,当年?四姑娘带出府的那个丫鬟,现在还活着没有?”

-

冬至过去,眨眼?就到了除夕。

姜毓宁封了县主?,成了清河长公主?的义女,今年?的除夕宫宴,也有了她的一个位置。

除夕宴会和?冬至不一样,除了皇亲国戚之外,朝中三品以上的所有官员,都可以携带家眷进宫赴宴,热闹更?甚。

可是姜毓宁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而且,除夕宴会男女分席,姜毓宁在后?宫的扶摇殿,沈让则在前头的临水殿。

两座宫殿相隔不算远,可是除夕烟花炸开的时候,他们却不在彼此身边。

身边再多的人,姜毓宁也觉得冷清。

好容易等宴会结束,姜毓宁婉拒了宣丛梦的邀请,回到了沈让为她准备的马车上,等着他回来。

为了保暖,马车里?点着一个小碳炉取暖,姜毓宁裹着貂裘钻进马车,暖意?扑面?而来。

竹叶没跟着她上车,就等在马车外头,见姜毓宁时不时就撩开车帘往远处看,知道她是在等沈让,便劝道:“姑娘还是别掀帘子了,一会儿热气?都要?散光了。奴婢就在外面?守着,若是殿下出来了,奴婢再叫您。”

姜毓宁畏寒,这会儿手指已经有些发凉,她没再坚持,点点头,说:“好。你也多抱几?个暖炉,省得冻坏了。”

“姑娘放心吧。”

于是,姜毓宁便缩回脑袋,没一会儿就抱着暖炉睡着了。

沈让一上马车,便看见小姑娘裹成毛茸茸一团,小脑袋还一点一点的。

说是等他,实际上早就睡熟了,连他上马车都没有半点察觉。

因为

姜毓宁如今是清河公主?府的义女,所以对外都说是住在公主?府,沈让为防人察觉,吩咐车夫先往公主?府走了一圈。

姜毓宁是被一阵颠簸给震醒的,一睁眼?,看见的就是沈让纠缠的下颌线,她正靠在沈让的怀里?。

她还没有彻底醒过来,脑子里?懵懵的,嘴里?本能地开口唤人,“……哥哥?”

沈让单臂还着她,听到她出声,抬手拨弄了一下她的刘海儿,轻声问:“醒了?”

“嗯。”姜毓宁无意?识地出声,像是某种小动物,在沈让的肩头撒娇似的蹭了蹭。

沈让的心都要?被她蹭化了,搂着她在她额上亲了一口,然后?伸手给她倒了杯水。

“喝口水。”

姜毓宁小口小口喝了半杯,这才稍稍清醒了些,她问:“我?睡了多久?”

本以为也就是一刻钟,结果沈让捏捏她的鼻尖,很无奈地说:“半个多时辰了。”

“怎么这么久?”姜毓宁一愣,然后?想到方才那一段有些不平坦的路,奇怪地问,“我?们不是回东宫吗?”

沈让摇摇头,“自然不是。”

姜毓宁问:“那我?们去哪儿?”

她转头撩开厚厚的车帘,却只看到一片漆黑,借着月亮投下来的一抹光亮,勉强能看到远处树影重重,看上去不是街道小巷,更?像是荒山野岭。

上京城内,怎么会有这么荒凉的地方。

姜毓宁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问:“哥哥,我?们出城了吗?”

沈让却没说话,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姜毓宁简直要?好奇死了,扑过去拉着沈让的胳膊使劲地晃,一路上好话说尽,可是沈让就是八风不动,半个字都不透露。

路上没有点灯,姜毓宁也看不清附近具体是什?么样子,直到马车拐进一条熟悉的路,远远可见几?个拴马桩。

姜毓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马车很快停下,樊肃外面?请他们下车,沈让先下去,然后?朝姜毓宁伸出手,“下来吧。”

姜毓宁拎着裙摆,一步步地走下马凳。不远处一座大门?,十几?个灯笼将门?口照得分外亮堂,虽然从姜毓宁的方向,看不清上面?的字。

可是姜毓宁却已经知道这是哪了。

——常青园。

她住了十年?的地方。

只看着那熟悉的大门?,姜毓宁就莫名有些想哭。在扶摇殿参加宫宴时,被那么多人簇拥着的时候,姜毓宁还有些隐隐的失落。

可没想到宴会散去,沈让会把她带到这儿来,两个人最开始认识的地方,他们住了十年?的地方。

他们两个人的,家。

泪珠无知无觉地滚了下来,沈让注意?到,飞快替她抹去。

“天气?冷,别哭了。”沈让道,“走吧,先进去。”

“嗯。”

沈让牵着她的手,走进常青园,别院偌大空旷,自从姜毓宁离开之后?,这里?便再无人居住,可是大半年?过去,这里?的一草一木好似都没有半点变化。

姜毓宁走进正门?,穿过长廊,最后?来到她从前所居的听风小筑。

因为天凉,池塘结了冰,锦鲤都被带到了东宫去养,秋千架包着厚厚的羊皮,在肃风中飘飘晃晃,好像等着谁去坐它?。

熟悉感扑面?而来。

宽阔的庭院里?,也已经重新移植了适季的花木,腊梅、山茶、幽兰……即便无人欣赏,但每一种都开得十分绚烂。

不过,最惹眼?的还是那一百棵四季海棠,冬日里?也开得鲜亮娇嫩。

那是从前,沈让送给他的话。

姜毓宁不自觉地走上去,抬手在海棠花枝上轻轻拨弄了一下,枝叶簌簌,扫过她的脸侧。

她有些怕痒,偏开些头,右手被人拉住。

沈让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匣子,打开一看,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支海棠连枝镂空粉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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