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宸选了个好天气,回了一趟娘家。
府里自打没了程老夫人之后,愈发冷清了,不少丫鬟也被遣散,偌大一座园子,走一大圈碰不上几个人。
叶宸直觉自己的选择不会有错。
照此情形,林洛心很有必要为叶家再带来一个子孙,不仅可以让府里热闹些,还能缓解父亲对于叶青的期盼。
只要让他稍稍分心,那么父亲对叶青的芥蒂就不会一直那么深厚,两全其美。
这日叶隆恰好不用上朝,而教授叶天功课的夫子有事上午告了假,所以叶隆在书房便亲自教授叶天功课。
一方面是帮他利用起光阴,不辜负大好年华,另一方面也是了解叶天功课掌握情况,还能拉近父子感情。
现在叶天和父亲之间的感情好了很多,父子俩相处也融洽许多。
叶天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已经脱胎换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瘦弱怯懦的少年。
叶宸从晨安口中得知父亲正在书房,便直接往书房走去。
此时叶天正在写字,忽闻有人出现,抬头便是惊喜。
“姐姐,你怎么来了?”
他虽然面上全是惊喜,手中的毛笔却没有搁置下来。
叶宸笑吟吟回答:“回来看看你和父亲。”
叶隆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叶天道:“既然你姐回来了,就等会儿再写,先陪她说说话。”
“等一下,父亲!”
没想到叶天拒绝了,“剩下的功课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我就可以写完,还是父亲先陪着姐姐说话,等我写完在过去找你们。”
叶宸每次回娘家都要待一段时辰,半柱香的光景肯定不会走。
所以叶天经过算计后,才说出这番话来。
叶隆欣慰笑道:“如此甚好。”
看到弟弟如此上进,叶宸也很高兴,笑着道:“正好我也有件事想和父亲说,不如我们先去堂屋,在这里会打扰天儿做功课。”
“好。”
叶隆颔首,“天儿,那你写完再来。”
“孩儿明白。”
叶隆交代完便领着叶宸一同往屋外走去。
国公府的堂屋和普通京城大户人家相仿,也是一座偌大的花厅,不过各方面修整更为精致罢了。
中央精雕红木太师椅上坐着叶宸和叶隆父女俩,晨安过来奉上茶水便先行退下,叶宸随即向一旁使了个眼色,桑娜和阿依塔也离开屋子。
见状,叶隆微有惊讶,“宸儿,你有什么事还要避开人说?”
父女俩日常交流的多是家常闲话,都不用背人,平素叶宸鲜有如此郑重之时。
“也不是大事,但也不小,事关叶家未来。”
叶隆更是一头雾水:“既是事关叶家未来,那就是大事。”
叶宸浅浅一笑,“是吧?
父亲能如此想,甚好。”
叶隆:“……”叶宸很快把之前和林洛心聊起的话题转述给叶隆,不过言语间换成旁观者来说,这样就省得把林洛心牵扯进来。
叶隆一双眉头紧揪,似有隐怒:“这件事可是洛心故意和你提起的?”
“绝不是故意。”
叶宸连忙解释,“女儿如今有了身孕,她过去探望,触景生情是必然。
是我后来发现的,并非她主动提及。”
叶隆一时无话,目光逐渐迷离起来。
过了半晌,这才低声苦笑:“你知道,我不能再做对不起你母亲的事。
上半生稀里糊涂,后半生我得用来赎罪。”
叶宸话里行间的意思,他焉能不知?
林洛心的心意,他焉能不知?
但接受起来并非那么容易。
叶宸早知他所想,劝道:“难道父亲不记得前阵子见到母亲的亡魂,她是怎么说得?
她说让我们都好好活着。
我想,如果母亲知道父亲后半生过得不开心,她也会不开心,因为她是那么……深爱你。”
如果不是深爱,母亲当初就不会委曲求全留在父亲身边。
如果不是深爱,母亲就不会为了叶家的面子而处处受到清平刁难排挤陷害,直至一尸两命。
叶隆后知后觉为之晚矣,一切已经到了不可控制得局面,悔恨又有何用?
叶隆一声长叹,目光幽幽看向叶宸:“你母亲把你教育的很好。”
叶宸面带微笑:“那么父亲您怎么想?”
叶隆垂头认真想了一会儿,才幽幽道:“我听你的,最近我也确实忽略了洛心。
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忙里忙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是该对她有个交代,毕竟她还年轻。”
叶宸微微松了口气,父亲能想开就好。
“其实这种事也不用刻意去揭穿,顺其自然就好,不是么?”
“你说得对。”
叶宸心情愉悦从国公府离开,在街上意外撞见了新科状元彭子兼。
彭子兼今日恰好休沐,独自一人上街采买物品。
恰好望见叶宸的马车,便停下行礼打招呼。
叶宸掀开帘子,望着眼前这道隽秀身影,笑着道:“快快免礼。”
“多谢王妃。”
彭子兼一身青袍勾勒出颀长身形,衣物已经洗得泛白,却不影响温润儒雅的气质。
考核期过后,他已经正式进入礼部任职,同九驸马做了同僚。
“听说你把你母亲也接到京城来了?”
彭子兼老家在京城旁边的临安县社后村,父亲早亡,只和母亲相依为命,家中并无其他亲近的人。
中了状元之后,朝廷给了不少赏赐,他干脆用这些银两买了一处小院把母亲接过来同住,这样就省得长途跋涉回家探亲。
“回王妃,正是。”
彭子兼解释道,“母亲在身边,卑职也能安心为百姓效力。”
叶宸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看得出彭子兼是个孝子,他手中拿着的是刚买到的一块布料。
料子成色偏深,质地还算厚实,一看便是专门买来为母亲做衣裳所用,不过最多只能做一件。
叶宸想起白擎夜曾和她提过,彭子兼的母亲身体不太好。
“你新置的院子在何处?”
彭子兼如实回道:“就在这后街上的东北角,院子虽然破旧,但是价格便宜亦能遮风挡雨,我同母亲住足以。”
“辛苦你了,既要操劳国事,还要照顾母亲。”
“不辛苦,这都是我该做的。”
彭子兼毫无怨言,情绪中没有半丝起伏。
叶宸没再多说,又寒暄几句各自分开。
回到府上,她吩咐阿依塔喝桑娜去库房寻些衣料补品,抽空给状元郎送家里去,额外再填补些鱼肉荤腥等。
这个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
朝廷官员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安心为大周百姓谋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