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长孙冲和坊主赶到时,只见赵明等人正将赌坊里一众伙计按在赌桌上暴打。这些人哪里是锦衣卫的对手,他们一个个鬼哭狼嚎,毫无反抗余地。那场面,吓得原本赌瘾上头的赌徒们,一个个面如土色,不敢吱声。这么一来,非但是和盛柜坊的生意受到了严重影响,身为老板的颜面更是荡然无存。李恪用眼角余光瞥见长孙冲,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给我狠狠的打,让他们知道这里是天子脚下,是有王法的地方,敢偷到我头上来,谁也别想好过!”他一边敦促赵明等人下手不用客气,一边留意着长孙冲会作出如何反应。结果长孙冲虽然脸色难看,却并没有直接挺身而出,倒是那个先前跟李恪打过照面的坊主站了出来。“吴王殿下,这是所为哪般?”他的表情困惑,但眉宇之间暗藏着几分怒色,只是面对当朝三皇子,他也不敢造次。李恪心中了然,他早知道这和盛柜坊的幕后老板是长孙冲,但后者看样子是不想直接将这重身份暴露,因此这也给了李恪一个浑水摸鱼的机会。他瞪了坊主一眼,神色傲然地说道:“你来的正好,昨日我从你这里拿回的金银首饰中,唯独少了一对价值连城的凤钗,这是怎么回事?”坊主微微愕然道:“这......小人当着殿下的面清点过一遍,殿下并未说缺了什么,为何今日又......”“你的意思是本王在故意找茬吗?”“不,不敢。”李恪厉声喝道:“赵明,帮坊主回忆回忆,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赵明是个狠角色,对刑讯逼供这套更是驾轻就熟,那是看家的本事。只见他两步就走到坊主跟前,一双暗沉的眼眸中闪过令人不寒而栗的辉芒。“老兄,不义之财不可取,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坊主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话音未落,旋即传出一声惨叫。只见两条血柱从坊主的鼻腔里喷涌而出,他痛苦地伸手捂住,却阻止不了鲜血不停滴落下来,赵明给他这一拳相当瓷实,旁人光看都觉得相当酸爽。李恪虽说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当前首要之事是将遗落的御赐凤钗迅速找回来,反正长孙冲不敢暴露自己是幕后老板的身份。所以他大可以装作浑然不知,权当是来兴师问罪,自己家的东西丢了当然要找,这是合情合理的正当理由。赌坊这帮人要是做的正经生意倒也罢了,可偏偏他们专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导致很多赌徒家破人亡,苦不堪言。赌徒虽然该死,但他们的家人确遭受了无妄之灾,因此李恪收拾起这些人来绝不心慈手软。“怎么样,现在你能想起点什么了吗?”坊主心下大骇,努力思索片刻后回道:“禀吴王殿下,咱们这里有一个名叫田四的伙计,今天无缘无故没来上工,昨夜还有人见到他请一帮狐朋狗友去酒楼喝酒作乐。”“田四这个人家中潦倒,平日里连半个子儿都不敢乱花,突然出手这么阔绰,想必肯定有鬼。”“这个田四家住哪里?”坊主回答:“平日里就跟其他伙计一样住在后院杂房,他自己家好像是在距城外四十里的绣岭山下。”李恪略微寻思,示意赵明等人收手。“东西找回来便罢,若是找不回来,我非砸烂和盛柜坊不可!”他带着人扬长而去,出门后便骑马直奔西山。长孙冲攥紧双拳,怒不可遏。他怒的是李恪行事过于嚣张,简直完全不把这里的老板放在眼里,可一想到人家李恪压根不知道老板是他,于是这通邪火也实在发不出来。于是他只能悻悻然暂且作罢。李恪带人一路来到长安城东北方向的山麓,这里有座山被人称为“绣岭”,虽然不算很高,但由于它矗立于渭河平原之上,高低落差显著。于是便凸显出此处山势逶迤,高峻挺拔。“殿下,前方山脚下有一片村庄,那田四应该就藏身在这里。”李恪点点头,马上下令道:“你们兵分两路,一队从村口进去搜寻田四,一队堵住村子背面通往山道的去路,务必要将田四活捉。”“是,殿下!”赵明将人马一分为二,依令行事。李恪则是在两名随行亲卫的跟随下,缓缓骑马进入了村子。此刻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微妙的触动实在匪夷所思,就好像他曾在某个午夜梦回时,于梦境中到过这么一个地方似的。“老伯,你们村子里是不是有一个叫田四的人?”赵明他们在前头遇见一位苍髯老者,询问后得知田四果然回来了,于是他们立刻朝着老者所指的方向赶奔过去。李恪的目光却停留在老者的身上,后者正拿着一只木桶在井边打水,然而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他打起来的井水竟然冒出腾腾热气,这反常的现象没有逃过李恪敏锐的洞察力。他翻身下马,拦住老者问道:“老伯,能不能让我看一眼你这桶井水。”质朴的山民没有什么心眼,他也不在意李恪究竟意欲何为,乐呵呵地便将木桶放在地上,任由李恪凑过去查看。一名亲卫惊疑地说道:“嗯?这井水真古怪,居然往外冒着热气!”李恪伸手试了试,这水果真是温热的,大体上应该是在40°到45°之间,他顿时了然地浮现出了笑意。“老伯,你们这里的井水真神奇,是不是有什么典故或是传说?”一提起这件事,老者可就有说不完的话了,他热忱地邀请李恪上自家坐坐,还说可以用这井水沏出甘醇浓郁的香茗。李恪欣然道:“那便叨扰了。”说完,他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隐隐潜藏着灵气的高山,心中大致上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玄机。所谓“绣岭”,其实它还有一个更为后世所熟知的名字,那便是“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