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李建成所料,皇帝最终还是没让楚国公和未来的唐国公亲自去攀登城墙勇充当先登死士,但也勒令他们留下监军,督促三军攻下辽东城。
最终皇帝回了六合城,而留下李建成杨玄感及右翊卫将军薛世雄、左武卫将军赵孝才、左御卫将军崔弘舁在帐中。
薛世雄挥退参谋副将等一干人等,五人草草见礼后就要落座,不约而同的推了杨玄感坐主位,这些人谁没在杨素麾下效过力呢,论爵位也没有超过楚国公的。
杨玄感推了几次未成,便也就顺势坐下了,众人也没急着说话,都在平复心境,并思虑皇帝的意思。
片刻后崔弘舁抬头望向杨玄感道:“陛下动怒,我等务必要尽快攻下辽东城。”
裴万雄冷哼一声:“只要杨尚书将那该千刀万剐的受降使赶走,只要两天,末将不拿下辽东城甘愿受死!”
“哎,不要说气话,我等现在是进退一体。”
左武卫将军赵孝才缓解气氛,但还是对杨玄感暗中施压:“我等武将毕竟属外臣,不比尚书乃陛下近臣,位高爵显,只要杨公能让我们不受那受降的干扰,首功便是您的。”
杨玄感也在估摸得失利弊,他实在是想要回到军中,如果能借这个机会重掌兵权,那就再好不过了,而且朝廷派来的受降使本就是礼部官员,是他的下属。
杨玄感沉默片刻看向李建成道:“建成,你说呢?受降使是陈揾,我记得也是你的旧交,咱俩一起去说,想来他定会给这个面子。”
李建成看了看众人道:“若按我说,这辽东城也不必再攻了,做做样子等等看宇文述那边的消息吧。”
崔弘舁恼怒道:“不攻了?李太守说的轻巧,到时候陛下要斩的可是我们的头!”
“哦,那我们压住受降使,攻下辽东城,就是为了证明此战耽搁如此之久,归根结底是因为陛下错了?”
那三人的面色由红转白,然后都不说话了,杨玄感迟疑道:“可若是不攻下辽东,又如何向陛下交代?”
“我等无能,总好过陛下错了。”
裴万雄咬牙道:“李太守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年纪轻轻便能身居高位。”
李建成对他摊手道:“若将军觉得建成错了,那建成就此闭嘴,万事都由您做主。”
“咳,李郎君莫怪,不要与我们这些粗人计较,郎君说的有理,我们当然要遵从,何况您也是陛下钦定的监军,谁也没资格让您住嘴。”
赵孝才可不愿看到李建成就此脱身而去了,真不让其说话,将来陛下追究,人家也自可解释。
说到底现在他们五个在一根线上,反而还挺有安全感的。
用眼神示意裴万雄老实点,他们三个加起来也没这两位其中一个分量重,如何好这么轻易得罪了。
就是过了这一关,真让这两位惦记记恨上,莫说自己,便是儿孙也未必有什么好下场。
裴万雄起身向李建成拱手:“情急失态,郎君莫怪。”
李建成也起身回礼,然后对众人道:“陛下何等英伟,怎么会不知道此战非是三位将军之过,主要原因就在那道旨意上,但奈何天子金口玉言,当着诸国使臣下达的旨意,又怎好朝令夕改呢?
因而旨意不能改,辽东城也就不能攻下,当然,若有哪位将军,愿意舍身报国,背负违抗旨意欺君背上的罪责,下令强攻下辽东城,也是个解决的办法。”
这就又没人说话了,皇帝的秉性这么多年都看清楚了,真若是这般打了陛下的脸面,让他在诸国使臣面前失了颜面,那光是自己一人性命可不够平息天子之怒的,非要搭上三族不可。
“那就先依李太守之言吧。”
“嗯。”
杨玄感与李建成这次如愿的比邻而居了,他的目光热切,若是有李建成辅佐,许多事是不是就有可能了?
原先他还只是想试着拉拢,但现在就有些非其不可的想法了,实在是越想李建成的作用就越大,绝不仅仅是出谋划策这方面。
“建成,多亏了你,否则可能就要出大事了。”
李建成叹道:“我到宁肯看到陛下撤回旨意,大军被拦截在此,直袭平壤的水师也只剩自保之力,陛下寄希望于宇文述那一路大军,呵,若领军的是高公或是杨公便罢了。
宇文述何等庸碌之辈,兄长,愚弟私下浅见,此战多半是要无功而返了。”
杨玄感在政事上差些,但在军事上确实继承了杨素的才华,他对胜局的判断也是逐渐走低,已经六月了,马上就要到雨季。
两人进入营帐内,亲卫守在门口,杨玄感低声道:“陛下近些年来越来越独断专行,数百万人终年徭役无休止,群盗骤起太正常不过了。”
“是啊,徭役太重了,而且此战糜费如此,还是没能大胜的话,群盗必将更加猖獗,突厥西域诸国也会趁机寻衅。”
“依伱看,是否有天下大乱的迹象?”
李建成摇头道:“陛下手中毕竟还有百万大军,百姓逃难聚众为盗,看似声势浩大,然则只需要点几员剿匪大将,数年可定,除非…”
“除非什么!”杨玄感有些激动:“建成,我们兄弟私下言说,必不会叫第三个人知晓。”
“除非陛下不思稳定河山,要立刻再度备军征讨高句丽。”
骤然一听感觉陛下绝不至于如此,但越想越觉得若是当今陛下,还真会如此行事,出乎常理便是他的特色呀。
“那…那样我大隋的江山社稷可就危险了,因这一次备军出征,便逼的天下叛乱不绝,再来一次恐怕就连地方都会有官员世家造反吧。”
李建成坐下道:“自然,别的地方不说,光是涿郡,七县之内,除了那几家士族嫡系子弟外,就剩下我这个太守,府中还有些青壮护卫了。
若是再来一年,陛下要我按照今年这般抽调青壮服徭役,并凑出该缴纳的粮食赋税,我也不知如何交差了。”
杨玄感默默道:“不能交差,陛下必然以严刑镇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尚可有法子交差,但其余诸郡,不止有多少要反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