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杉想了想说:“贺常在原是被安排和如氏一同住在钟粹宫的,若没有今天晚上这一遭,那如氏明日就会被封嫔,成了钟粹宫的主位,自然是要压贺常在一头的。想来贺常在如此做,也是故意在给如氏挖坑。”
宋昭清冷地笑着,并不说话。
只在心底想着:
新入宫的这些秀女,也不知道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如娜仁彪悍却愚钝,贺常在则犹如绵里针,
至于李常在,她又是从前李贵人的妹妹,姐妹同出一脉学得都是一样的心思,只怕也不是个叫人省心的。
不过凭她们怎么闹腾,
于宋昭眼中,不过都是些小儿掐架的玩意儿,只当瞧个乐子罢了。
早先宋昭让云杉给容悦送去的那封信,上面的内容压根就不是急着要与容悦相见,
反正人都入宫了,日子还长,总不急于一时。
那封书信上只写了一件事,便是要容悦配合她演一出好戏,先将这批秀女中最得看重的如娜仁打压一头,让她吃瘪。
今儿个下午,云杉去绛雪轩给众位秀女送完茉莉后,就再没离开绛雪轩。
她一直在容悦房中藏着,
等到了晚上,
云杉便扮作容悦,故意要如娜仁看见她一瘸一拐地出了宫,
以如娜仁的性子,她必定会闹起来。
等动静闹大了,来人一瞧,绛雪轩里无论主仆一人都不少,
那么到头来吃大亏的,就只会是她。
次日,新秀册封需于皇后宫中礼成。
虽说皇后如今手上没了实权,但萧景珩一日不废后,她就一日还是中宫,后妃需得礼待。
宋昭也是有些日子没见过她了,
今日瞧着,她面对一众新人时,还是和宋昭当日入宫第一次面见她时一样,
那样慈善端然,举手投足间尽显母仪天下之态,
谁能想到便是这样一个人,心肠却比蛇蝎还毒?
请完安,新入宫的妃嫔安置过后,就可以去拜见宫中高位分的嫔妃。
容悦与李常在都住在惠嫔的昭纯宫,故而她们两个人,是结伴来给宋昭请安的。
宋昭见着她们,也只说些表面上的客套话,
容悦周全了礼数之后就安静坐着,倒是李常在表现的十分殷勤,对宋昭好一番奉承,
“从前长姐家书中常有提及,说娘娘您与她一同入宫,是册选入宫的秀女里头容色最姣好的。可要嫔妾说,哪里又单单是册选入宫的几人呢?懿嫔娘娘姿容绝世,就是放眼整个京都,怕也找不出再比您更貌美的了。”
她嘴巴甜的像是灌了蜜,变着法讨好宋昭,无非就是想向宋昭投诚。
宋昭瞧出了她这心思,于是含笑看着她,
“你长姐私下里竟对本宫有如此多的溢美之词?也就难怪本宫当日与她一同入宫,她总事事针对本宫,明里暗里的给本宫使了不少绊子。”
她轻抚着脸颊,又打趣道:“现在想来,有时候生得貌美,也不尽是好事。”
李常在听了这话,立马变得局促起来,
“长姐她不懂事,若有得罪了娘娘的地方,嫔妾替她向娘娘赔不是。”
说完便要起身福礼,宋昭则压压手,示意她坐下,
“你长姐不懂事,所以她被皇上赐死了。本宫瞧着你倒很是明白事理,相信你在宫中一定能讨一个好前程。”
宋昭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说得李常在冒了一身的虚汗,
她原本还舔着笑脸巴结宋昭,这会儿却连她明媚的笑眼都不敢多看,只得唯唯诺诺地坐在座位上,老实起来。
后来又闲话了几句,宋昭便说:“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还得赶着去向瑶嫔请安,本宫就不留你们了。”
李常在第一个起身,慌忙向宋昭福一福就要逃,
她与容悦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巧碰见捧着一盒深墨的云杉入内,
三人打了个照面,李常在躲闪不及撞到了云杉,将她手中的墨扬了一地。
云杉看着地上的墨迹,懊恼地说:“两位小主怎么这样慌慌张张的?这是上好的徽墨,是娘娘才研好要送去给皇上的,顶好的心意倒要你们给糟蹋了。”
闻言,李常在立马撇清自己,
“懿嫔娘娘明鉴,嫔妾并未撞到她,是......是佟常在不小心撞上去的。”
容悦也不解释,福礼下去道:“嫔妾无心之失,还请娘娘恕罪。”
李常在见容悦这就认下来了,还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立马拿腔拿调起来,
“娘娘好好的心意,偏要你给打翻了,你一句无心之失就想搪塞过去?”
而宋昭却并不责怪,
“无妨,墨与砚都还在,再重新磨了就是。”
容悦便道:“嫔妾的过失,自当嫔妾来弥补。娘娘若是不嫌弃,便留嫔妾在此替娘娘研墨吧?”
宋昭默了默,泠然颔首道:“你既有心,那便留下吧。”
闻言,李常在偷笑着瞥了容悦一眼,转而对宋昭说:
“那嫔妾就先告退了。”
她以为容悦初次给宋昭请安就得罪了宋昭,还以为自己瞧见了笑话。
殊不知她前脚才走,宋昭便命云杉合了宫门,十分亲昵地招呼容悦坐到了她身边。
二人执手,笑眼蕴着泪光,
“容姐姐,多年不见,你可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