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
洛阳的天气,不太好。
一大早,便温度骤降、阴云密布、凉风阵阵,大有那倒春寒即将来临的样子。
这一切,
恰如,蔡琰那马上就要慷慨赴死的心情。
此刻,
蔡琰就站在那华府大门口的台阶之下,有凉风打身后吹过,寒意,慢慢地浸入心扉……
蔡琰仰头瞅望向大门上挂着的,那个写着“卫府”字样的大牌匾。
她在想,我以前,来过这里的呀,
那时候,一切都还是那么的宁静祥和,鸟语花香……
现在呢?
想都不用想,
仲道哥哥为什么会被那禽兽华雄给关了起来,自然,又是个老套的故事,
必定是,那禽兽华雄从凉州苦寒之地,来了这繁华似锦的洛阳,正想着,要找个地方,一扭头,看见了这精美的卫家大宅。
于是,
便抢了……
抢了,便抢了呗。还能怎样?
自打那凉州军进了洛阳,这类的事情,他们做的还少了吗?
那可怜的仲道哥哥,本来是已经躲过去了这一场浩劫。董卓入洛阳时,他恰好正在那荆州游学。
岂料,他这刚一回来,听闻家里的宅子被强占了,便义愤填膺,上门找那禽兽华雄理论……
然后,便身陷囹圄了……
“唉……”
蔡琰微微蹙眉,叹了口气,
“我原本想着,等这次仲道哥哥回来,便与他好好谈一谈。虽然,我与他自幼便订下了婚约,可是,我对他却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我所钦慕的,乃是那种有着真才实学的,胸怀天下的,济世情怀的铿锵男儿。却并非是,仲道哥哥那般的,虽挂着个儒生的名头,实则……实则整日里只会沉迷享乐,却无心向学。”
“岂料,他才刚从那荆州回来,我都还没来得及见上他一面,他便……”
“唉……”
蔡琰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扭头,又看了一眼那原本是富丽堂皇的“华府”大门。
此刻,
在那阴暗的天色下,这紧闭的大门竟然如猛兽那血淋淋的巨口一般可怕。
“我终究是一意孤行,要不自量力来这华府,与那禽兽华雄,面对面的,要好好理论一番了。”
“便纵是那华雄今日杀了我,我也要当面好好问问他,禽兽与人的分别,他懂不懂?”
“可惜,”
“终究是来不及再见你一面了,也没有机会,再当面问问你的名字了……”
“他日,若你得知了我这般愚蠢的做法,你怕是,也会如父亲那般,嘲笑我幼稚吧?”
蔡琰脸上挂着凄婉而坚定的神色,
心中默默想着,昨夜在凤仪亭前,遇见的那名奇伟男子。
“不,你那么懂我,那么包容我,你是一定不会这么嘲笑我的,对不对?”
“你是懂我的,我蔡琰虽是女子,却也一样有威武不能屈的气节,便如……你昨夜所说的那句诗一般,”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你们男儿可以仗义执言、大义凛然、视死如归!我蔡琰,一样可以……”
“可惜了,到了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那么,我便叫你‘我亦飘零久’吧?”
即便是在此时此刻,即便是马上要面临那可怕的华雄了,
可是,
想到自己居然给昨晚那个人,起了个这么有趣的名字,
蔡琰竟然还是忍不住,在嘴角悄悄绽放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蔡琰这嫣然一笑,
竟似冰雪消融,似皓月临空,
美的那般清雅如仙,那般风致嫣然。
……
便,恰就是在这一刻,
“吱呀”一声,
华府那紧闭的大门,开了。
华翔双手叉着腰,腿脚往外撇着,
斜着个肩膀,歪着个脖子,嘴里还叼着半个馒头,
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痞子气十足一些的,
打那大门里走了出来。
他一抬眼,
便看到了蔡琰那个,美到不可方物、绝尘弃俗的微笑……
……
“啪嗒”一声,
那半个馒头掉在了地上。
华翔举起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着的手,指着不远处的蔡琰,
他扭过了头,想跟身边的胡车儿说上句话,
张了好几次嘴,尝试说了好几遍,
才结结巴巴的,说出句完整的来,
“还,还真,真的……真的是,是,是,是……美,美,美若……天仙啊!”
“噗嗤”一声,
对面的蔡琰笑了,
她用双手捂住了鼻子和嘴,只能看得见,那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
此刻,
弯成了个绝美的弧度,好似那天边皎洁的月牙儿,
良久,
华翔才听到,
她带着那半是笑意,半是哭腔的声音,
她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她说,
“怎么会,是你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