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轰!”
来自后院的又一声巨响,
打破了屋里两人,心有灵犀般、小心翼翼般,
维护着的那一小片宁静的气氛,
华翔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却又不得不放开了手,无奈说道,
“蔡姑娘,华某又得离开一下了……”
“嗯,”
蔡琰应了一声,
“那小女子,也告辞了。”
纵然,
心中有千般不舍,万般不愿,
华翔也还是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尽快去处理的。
于是,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过去开门,
背后,
蔡琰的声音传了过来,
“华都督,请再……等一下。”
华翔那本来已经放在了门上的手,闻言一顿,停了下来,
等到蔡琰走了过来,
华翔率先开了口,
“蔡姑娘,搬家的事情,我会尽快安排,请你务必放心。”
蔡琰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此刻,
她与他,
肩并肩站在门的后面,
外面的光线,透过厚厚的窗户纸,扑来身前,
他偷偷扭头,
看了她一眼,
那沐浴在光辉里的她,
是让他怦然心动的色彩,
是令他震耳欲聋、无法自拔的天籁,
是他心上甘愿沉醉的月、心间呼啸而过的风、心底波涛汹涌的海……
对于这一切,她当然一无所知,
她只是站在那,低着头,
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然后,
她转过了身,扬起头来,面对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华都督,无论你是否是真的,原本便是打算搬家的。你能答应还这座宅子,对琰儿而言,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帮助。”
“蔡姑娘,你……”
见华翔打算开口,蔡琰伸出了一根指头,按在了他的嘴唇上,
顿时,
华翔便如被下了定身咒一般,乖乖地闭嘴,一动也不敢动,
“华都督,其实,你可以不用叫我蔡姑娘的,你以后,便叫我……琰儿就好。”
“你先不要说,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其实,琰儿自己都觉得,这般冒昧上门,这般无理地向你讨要房子,真的是在……强人所难。”
“可是,眼下,琰儿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在这件事情里,这宅子,很重要。琰儿是真的,很需要它。”
“所以,谢谢你的帮助,琰儿,很感激……”
蔡琰收回了那按在华翔嘴唇上的手指,
“华都督,今日,君之大恩,蔡琰无以为报,只好铭记于心,若能有幸,还能有,来日……”
“吱呀”一声,
蔡琰拉开了门,
本来,
她说话的声音就软软糯糯的,那后面的话语,似是恰好,被这开门声给掩盖了过去,
说实话,
那一刻,华翔虽然就站在她的身边,却又觉得,这如仙女般出尘的佳人,说这话时,带着莫名的凄婉。
她似乎是在向他诉说着来日,却又像是,在与他诀别一般。
他的心,
在这一刻,猛然抽紧。
有种不祥的预感,凭空降临……
以至于,
他都来不及去注意,
那后面的话,究竟是她声音太小,被盖住了,
还是,
其实,她本来,就没有说出口。
……
蔡琰的一只脚了伸出去,却又停了一下,
她轻声说道,
“其实,华都督你可以慢慢搬家的,卫仲道那边,我去跟他讲一声就行。”
说完,
蔡琰便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了。
……
华翔在那里愣了一下,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仿佛那里,
还残存留着佳人的余温。
下一刻,
早在门外等候多时的人群便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那蔡琰远去的背影,
也就这样,被人海湮没了……
“都督,您安排熬制的猪油,现在已经开了,接下来……”
“都督,刚才后院里,是那几个道士,他们又……”
“都督,刚刚小的去集市上看了,还真有卖甘蔗的,只是价格……”
“都督,您看多出来的铁匠,是不是可以……”
“都督,您让放在门口的大树,已经堆积的有些多了,其他的……”
……
没来得及理会眼前这些人,
他急匆匆地扒开了众人,往后院跑去,
等到了后院,确认了并没有人员伤亡,只是炸坏了一个煮饭的锅而已,
华翔才放下心来,
便又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审了一遍安全科研、安全生产的重要性,
末了,
还不放心,他又专门安排了老卫,去尽快张贴安全警示的标语。
然后,
华翔去看了正在建造的小高炉,正在研磨的石灰石,正在拆解的树,正在烧制的炭,正在熬制的油……
某个时刻,
他停了下来,
那挥之不去的惶恐与不安,自打她离开以后,一直在心里层层累积、重重叠加,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他做了个手势,让面前正在说话的工匠停一下,
“胡车儿!”
他大叫了一声,
“给我备马,快马!”
……
华府门外,
华翔翻身上马,一鞭子下去,绝尘而去……
是的,
他一切的惶恐与不安,都是因为她,
他还没来得及问她一句,她为何今日这般神色憔悴,
他还没来得及问她一句,她所说的要去做件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甚至,他都没来得及多嘴问她一句,
“若有来日,来日如何?”
他不敢赌,
赌她还会有下一次的登门造访,赌她不会出了意外,赌她不会……
匆匆忙忙便嫁给了那卫仲道!
是的,
他,华翔,就是在害怕。
他怕她一走了之,杳无音信,如刚才那般,消失在人海……
他怕,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亲口告诉她,
“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的那种,喜欢……”
那一日,
他行色匆匆,甚至一度忘记了,其实自己并没有那么擅长骑马,
那一日,
洛阳城内,
华府门前,
马蹄声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