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肚白出现在天边时，
整整忙碌了一夜的华翔被告知，董卓睡醒了，现在叫他一起去吃早食。
自从昨日黄昏时分，华翔被董胖子从城外叫来了相国府，先是莫名其妙地陪着对方喝了大半夜的酒，等到董胖子喝美了去休息，他才终于抽出身来，在相国府上开始布置第二天拍卖会的诸多事宜。
并不是说李儒没有用心，只是让一个两千年前的人去理解21世纪的拍卖会，或者是博览会那样的存在，确实也有点强人所难了……
没得办法，华翔只能自己事无巨细地把明日的诸多事宜给梳理了一遍，甚至还着手对服务人员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培训。
等到这一切忙得差不多时，整整一夜已经过去了。
“华州牧？”
传令兵轻声提醒道，“董相国正在等着，我们是不是……”
华翔洗了把凉水脸，示意对方带路，
“哦，走吧。”
……
董卓似乎没有睡好，瞪着两个通红的眼睛，脸上是难掩的倦容。
见华翔进来，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今早只有你我二人，坐吧。”
早餐其实并不复杂，这个时代的烹饪方式以蒸、煮、烤为主，主食也不过是饭、饼、粥等，最多再加点小点心、蒸条鱼、煮点不知名的野菜什么的……
董卓没有说话，华翔便也只是安静地喝着粥，
他在心里暗自琢磨着，是不是该弄点精盐给董胖子，或者，去哪里找找辣椒啥的？
每天吃着花椒、茅香、桂皮调味出来的东西，华翔开始有些想念重庆火锅和变态辣的烤串了……
这边，
董卓已经吃完饭出了屋子，华翔连忙跟了出去。
微微有些凉意的晨风里，董卓望着天际，
“华雄呐，你跟着老夫，有多少年了？”
“这个，许是有七八年了吧？”
“嗯……”
董卓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问的却是，
“华雄，你可知老夫为何要让你去做那并州牧？”
“这个……末将不知。”
“老夫让你去并州，半是为公，半是为私。”
董卓缓缓地开了口，
“于公，自奉先替老夫斩杀了那并州刺史丁建阳，率并州残部向老夫投诚以来，虽然奉先他对老夫忠心耿耿，但是老夫知道，那些并州兵，始终对我凉州军心存芥蒂，在战场上，也不愿意为老夫拼死效力……”
“所以，相国大人让华某去并州，乃是为了把那并州牢牢地控制在咱们凉州军手中？”
董卓转过身子瞅了华翔一眼，笑着问道，
“呵呵，华雄呐，你真当只是为了咱们凉州考虑吗？若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老夫直接让李儒或者牛辅去做那并州牧不行吗？他们可是老夫的亲女婿……”
“这个，呵呵……”
华翔向着董卓抱拳，认认真真地请教，
“末将确实不知相国大人此番任命的深远考虑，还请相国大人明示。”
“嗯，你这小子虽然鲁莽，不懂的东西却能坦然向老夫承认，你对老夫的这一份忠诚……很好。”
董卓赞许地点了点头，又转过身望向了远方，
“自从老夫奉了大将军何进的命令，率军来到这洛阳，当时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谁曾想，老夫还没到，何大将军却被那些阉人给杀害了！唉，等到老夫率军抵达洛阳，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外戚与阉党相互攻伐的混乱朝政，甚至当时，连年幼的天子都被迫逃离了洛阳……”
他叹了口气，才又说道，
“当时，面对着一片混乱的朝政，老夫纵然解救了天子，却也不得不靠着手里的军权，来维持好洛阳的秩序……华雄，你要知道，洛阳乃是我们大汉的中枢，无论如何都不能乱起来的……”
“一开始，老夫还想着，等到洛阳的秩序恢复了，便把权力还给天子，我就回我的凉州去……谁知道，天子年幼，无力掌控朝政，我便又只好当了这个相国……这一切，皆是为了咱们的大汉呐……”
听到这里，
华翔眨了眨眼睛，但还是应和了一句，
“哦……末将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老夫自从当了这大汉的国相，代天子掌一国之朝政，御大汉之天下……其中的辛苦艰难，老夫明白，你不在老夫的这个位子上，你是不明白的……”
董卓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去年刚刚当上相国，当时老夫意气奋发，也曾想着与各方势力修好，大家齐心共力……重振我大汉的天威！然后，老夫任用了一大批的名士……老夫任命尚书韩馥为冀州牧，任命侍中刘岱为兗州刺史，任命北军中候刘表为荆州刺史，任命孔伷为豫州刺史，任命张邈为陈留太守，任命张咨为南阳太守……这些人说出来，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大儒和名士？”
“呵呵……结果呢？”
董卓怒道，
“结果南阳这个天下第一郡的太守张咨，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长沙太守孙坚，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杀掉了……哼！他孙坚是个什么东西？老夫任命的太守，他说杀就杀了……老夫说他是逆贼，这话有错吗？”
华翔挠了挠头，
“额……这个……没错。”
“嗯，所以你这次能够打败那个孙坚，老夫真的很满意……”
董卓点了点头，
“剩下的那些人，除了荆州的刘表之外，冀州牧韩馥、兗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陈留太守张邈……这几个人，竟然跟着那袁家的两个小子，加入了什么关东诸侯，说是要诛杀老夫这个国贼，匡扶大汉的社稷……”
“呵呵，老夫亲自任命的人，竟然认为老夫是国贼，还要反过头要杀了老夫……”
“所以自此以后，老夫便再也不相信这些所谓的大儒和名士了。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治理这个天下，说到底还是得靠咱们凉州自己人！”
“哦……”
华翔点了点头，“所以相国大人才让末将去并州……”
“这的确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你小子毕竟是跟着老夫一路从凉州杀出来的，无论如何，老夫是相信你的。”
董卓继续说道，
“华雄，我们凉州军当下在洛阳所面临的局势，你了解多少？”
“这个，咳咳……末将不是很了解……”
“走，我们回屋里说。”
董卓转头进了旁边的屋子，伸手指着墙上的一面地图，
“这里，是我们的凉州，这里是洛阳，这里是并州……”
他指向了凉州，
“凉州乃是咱们的老家，在这里，韩遂、马腾、边章三个家伙，最近都起了兵变……哼，他们是想趁着老夫在洛阳腾不出手来，偷袭咱们的大本营……”
他的手指往东移，又指向了黄河“几”字的中段，
“这里，乃是河间。有朔方郡、五原郡、西河郡、云中郡、定襄郡等郡，乃是昔日武帝命卫青将军，从匈奴手里抢来的地方……本来，自光武帝以来，我们迁居了许多汉人至此，后来又有匈奴人移居此地，名义上乃是我大汉的附属……”
“谁曾想，这些年我大汉朝廷暗弱，竟然连这些匈奴人都开始有了不臣之心……”
他的手指往下移，点了点洛阳西边的一个地方，
“这里……弘农郡，黄巾军余孽郭太，纠结了十几万人，联合那些匈奴人……号称有三十万，现在正在这里和牛辅打得难分难舍……”
他又指向了洛阳，
“这里不用我说了吧，在洛阳，老夫用心了心思结好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还有那些大儒名士……一个个表面上臣服于我们凉州军，背地里，都恨不得捅上咱们几刀子……”
“就不说别的，单就粮草这一件事情，老夫私底下求了他们多少次……结果呢？让他们出点钱出点粮，跟杀了他们全家似的……”
董卓又指向了洛阳的东边，
“这里便是虎牢关了，不用老夫多说了吧？你先前刚刚在那里抵挡过那帮关东逆贼，你知道的……他们打仗不行，军队却不算少，得有二十多万人吧？再这么拖下去，终究是个祸患……”
“所以……”
董卓手指往西移动，停在了某个地方，
“这里……长安！前段时间，就是你在鲁阳打仗的时候，老夫把那个小天子，送到了这里……长安……”
董卓的视线停留在那里，久久没有移开，
“长安是个……好地方呐！当年那个始皇帝，就是在这里建立了一代霸业！到了咱们大汉，高祖也是在这里定的都！长安离咱们凉州近一点，也方便守好老家嘛……”
“从洛阳一路过去，有许多险要的关隘，那些关东的逆贼、那些什么白波军、什么匈奴人……他们再想打过来，可就难喽……”
“更何况，长安的边上都是上好的土地，可以种粮食，咱们凉州军就有了粮草……嘿嘿，真是个好地方……好地方呐！”
董卓扭头看向了华翔，
“华雄，老夫说的这些……对不对？”
“额……”
华翔眨了眨眼睛，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从鲁阳回来之前，李傕神神秘秘告诉了自己的那件事情，有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脑海里面越来越清晰……
嘴上，他却说道，
“是的，长安确实……很好。”
“嗯……”
董卓满意地点了点头，
“所以老夫让你去并州，你需记得，首要任务乃是帮老夫守好并州，守住并州……不过并州东边是太行山，南面乃是黄河，以你华雄的能力，守住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另外……”
他又指向了地图的某个地方，
“等局势稳定下来了，等老夫腾出手来，你要和老夫一起，东西夹击……咱们去河间，打匈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