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岳丈大人,子时到了。”
李儒掀开了帘子,冲着床上正在呼呼大睡的胖子轻声汇报着。
“唔……”
董卓迷迷糊糊从床上起身,一脚就把身边几乎赤身裸体的女人,给踹下了床。
“文优啊,都准备好了吧?”
“呵呵,岳丈大人请放心。”
李儒轻笑着说道,
“洛阳城里的各大世族官僚们,无一例外,都已经被牛辅的数万人马给困在了家中。”
“洛阳四处城门,都被郭汜带着您的飞熊军嫡系和咱们凉州军给牢牢控制在手里。”
“现在,您的义子吕布正带着一万名从虎牢关带来的精兵,在洛阳城外等待您的命令。”
“除了按照原计划留给朱儁的几千名老弱病残的洛阳守军,此刻这座城池里,所有的士兵都已经换成了咱们凉州军的嫡系。”
“还有从洛阳到长安,这一路上所有险要的关口,都已经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
李儒向着董卓躬身行礼,
“岳丈大人,小婿对您可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眼下,除了岳丈大人您自己之外,就只有您的大女婿牛辅,您的二女婿我,以及您的义子吕布,提前知道了您真实的计划。除此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您迁都的日子会是九日之后呢……”
“呵呵,任他是大罗金仙,也猜不到咱们真实的迁都时间,其实是今夜!以有心算无心,以有备攻不备……咱们的迁都大业,焉有不成功的道理?”
“而现在,岳丈大人……”
李儒习惯性的眯起了他的小眼睛,那如绿豆般狭小的眼眸之中,此刻俱是兴奋且疯狂的荧荧光芒,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您下令了。”
“好吧……”
董卓从床上起身,光着脚站在房间里,怔怔地发了一会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久之后,
一连串的命令从他的口中被下达,
“传令牛辅,所有事先被我们控制了的世家大族和洛阳官僚,即刻通知他们举家迁往洛阳。所有不遵守命令的,试图反抗的,以及天亮之前未到达洛阳西城门之外的,无论是谁……杀!”
“传令郭汜,今夜继续把守好洛阳的各处城门,除了我们凉州军押解的人可以放行外,其余人等,凡是胆敢靠近城墙的,无论是谁……杀!”
“传令吕布,安排五千精兵去支援牛辅,他自己即刻亲率五千精兵去皇宫,所有的宫人,全部都要迁往长安!若有试图反抗的,无论是谁……杀!”
“让吕布传令虎牢关,自接到本条命令起第三日,放弃虎牢关,尽起全部人马,驻防三门峡及函谷关。胆敢违抗此令的,无论是谁……杀!”
“快马传令李傕,自接到本条命令起,放弃鲁阳城,尽起全部人马,驻防潼关及华阴。胆敢违抗此令的,无论是谁……杀!”
“文优,你负责押解我们相国府所有的财物,即刻启程长安!”
……
洛阳,
城外,
吕布骑在赤兔马,皱眉看着面前紧闭的城门。
某个时刻,
“吱呀”一声,高大沉重的城门被人缓缓推开。
“呵……”
不知道是在叹气还是在呼气,吕布从口中发出了一声奇怪的音节。
然后,
他举起了手中的方天画戟,向着前方,猛然挥下!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万余名凉州军精锐骑兵如蝗虫过境一般,在子夜的月光里,汹涌着踏进了洛阳城……
与此同时,
无数个地方,正在上演着同样的戏码。
一座座装修奢华的府邸上,紧闭着的大门被人踹开,凶神恶煞的凉州军士兵们闯进了一处处宅院,手持着利刃,大声呵斥着,驱赶着如羊群一般的人群,从一个个院子里出来,又逐渐汇聚到一条条主干道上。
人流如小溪一般在慢慢汇聚,又变成了江河,潺潺地向着洛阳的西城门处流淌……
当然,
并不是每一处都会这么顺利的。
在凉州军这般猝然发难之下,总会有仗着自己家的护院武力高强,或者有些血性的人家,于是强行封死了自家的大门,组织起一定的武装力量,隔着高高的院墙与凉州军殊死周旋的。
每当此时,
凉州军这边便会迅速地发出警报来,附近后备的军力便当即收缩,人手一旦初步完成聚集,便会悍然杀将而来。
甚至,
还会有小型地冲车与云梯,乃至浸了桐油的箭矢被运送过来,往往几轮火箭攒射之后,院子里便会骚乱起来。
接下来便是冲车撞门,云梯搭墙,悍勇的兵卒翻了墙冲杀进去……
洛阳城里,
鲜少有哪家的院墙,可以高到如城墙一般难以攀爬。也鲜少有哪家的护院,可以强到比凉州军的士兵们更悍不畏死,以及,懂得怎么杀人……
于是,
一处又一处大门被暴力破开,蜂拥而入的士兵们便化身成了索命的阎罗,兵锋所至,血肉横飞……
这一次,
凉州军竟是在甫一开始,便拿出了最为凶戾的态度和雷霆般的手段。
那个不久之前,
便已经在洛阳城的世族官僚口中被传播过一轮,令人觉得如笑谈般的“迁都”大业,竟然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里,以这样凶恶的方式,轰然降临了。
……
这是公元190年的初夏,
洛阳,
天似穹庐月似弓,笼盖四野无遁形。
浩瀚晶莹的星海之下,惨白的月色裹胁着慌乱与躁动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城池……
洛阳城里,
原本静谧的夜,此刻已然如一锅水被煮开了一般,到处都是鼎沸的混乱。
街道上,
人群如受惊的羊群,四下纷乱地跑着,又很快便撞上了凉州军的军阵,那些明晃晃发亮着的兵刃密如荆棘,逼迫着人群向着西城门的方向蔓延着……
夜色里,
许许多多的地方燃着大火,城中有几处,天空都被烧得彤红,烟雾遮蔽了视线,一道道黑色的烟尘直冲云霄……
而此时,
子时刚刚过去,丑时刚刚来临。
距离天亮,
还有好几个时辰……
这一夜,
似乎注定了,会很漫长。
漫长到,
可以发生……许多许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