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至于这寒冬酷暑?
那就更别说了,和睡在露天地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句实在话。
就连村口那李婶家的狗窝,都比阮竹的屋子要豪华。
这样一一细想下来。
这清单上的十二块钱。
说句老实话。
那都还是阮志哲硬往高里加上去的。
实际上说起来。
是六块钱都没有!
阮志哲看着这份清单数据。
再看看阮飞诚那质疑的脸。
心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由来的有些一紧。
他沉着声音,面无表情“我没记错。”
阮飞诚蹙眉。
还是觉得不对。
硬是想往上面再加一点。
可无论他如何想,就是加不上去。
像嫣然妹妹吃的糖葫芦零食?阮竹没吃过。
像嫣然妹妹的粉红色小裙子?阮竹没有过。
像嫣然妹妹的小发夹?阮竹同样没有过。
至于那些过年的红包,平日里的零嘴,上学的学费,书本费,课后去吃的饭店,用不了多久就图个新奇买的玩具。
没有。
没有!
全都没有!
阮飞诚眉头一皱。
拿着那一张薄薄的纸。
二十五年的所有吃喝住花销加起来。
不过也就才区区的二百五十六块钱!
这二百五十六块钱。
竟然……养大了一个人……
怎么可能呢!
光是嫣然妹妹现在一年的花销都不止这些钱!
阮飞诚握着拳,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与阮志哲对视一眼,均是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那村长见此,把数据一整理。
然后高高朗声道“阮家小子们是算好了哈?”
“我这里加了一下。”
“一共是二百五十六块钱。”
“阮竹二十五年的花销,一共是二百五十六块钱。”
“有异议吗?”
村长声音铿锵有力,磁厚老成。
众人本来就围着细看,一听村长这会儿加起来的数字。
各个脸色诡异。
“才二百五十六块钱啊?”
“……啧……”
“这……二十五年啊?”
“是啊……”
“……”
众人神色各异。
看向那边低垂着眼眸的阮家三人。
别的不说。
光是那阮嫣然身上的一件裙子,镇子上都要买十二三块钱一件吧?!
这样的裙子。
阮嫣然那可是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买一条新的。
这阮家既然能给阮嫣然买这么好的裙子。
咋就给阮竹吃的这么差?
造孽嘛这不是。
周围人群指指点点。
阮嫣然低垂的眼里,一抹羞辱一闪而过。
捏着拳。
终于是受不住起身“算了六哥。”
“别再计较了。”
“才二百五十六块钱。”
“不要再问大姐要了。”
丢人!
太丢人了!
她拽着阮飞诚和阮志哲的衣角。
当着众人的面就想离开。
伸出腿刚往后退了一步。
“啪!!”
桌子突然被人一拍!
众人一惊。
阮嫣然顿时呼吸一滞。
却见那先前一直默不作声,任由她们算钱的少女,这会儿突然神色冷冽。
语气冰冷道“走这么快干什么?别急啊!”
“你们的账算完了,我的账可还没开始。”
“你们要是走了,我这哪去算啊。”
“怎么?我的这三个好弟弟好妹妹,还想要临阵逃脱,偷溜不成?”
阮竹双手抱怀。
语气玩味。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三人,眼里是无尽的冷意和冷冽。
听得出是一点情面都不带留的。
阮嫣然见此眼皮一跳,心中慌乱。
结结巴巴道“大……大姐,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这么斤斤计较的,大姐以后若是在陆家待不下去了,难道就不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回来吗?”
阮竹“嗤……”的一声,瞬间嘲讽笑开。
“刚刚你们算钱的时候,就不想着留后路。”
“我算的时候你们就想了?”
“呸!”
“趁早给老娘好好坐下!”
“好好给老娘听着你们到底欠老娘多少钱!”
她伸手用食指重重在桌子上一敲。
眼神示意今天她们三是非留不可。
众人一直看着这场戏,看见这一幕,都默不作声的小小默契着围人。
阮嫣然与阮飞诚心中同时一慌。
无奈的只能被迫坐下。
沉浸数秒后。
终于听见阮竹的声音缓缓响起,嗓音坚定有力,有条有理。
说出的每句话,如同耻辱柱上的钉耙,死死焊住三人,半分动弹不得。
众人屏息,只听那声音逐字逐句,听出来的都是一片血泪。
“四岁那年,开始给阮承恩洗衣服,同时给村子里的其它小孩子洗衣服。”
“赚八毛钱。”
“五岁那年,开始学会做饭,做糕点,拿街上去卖,赚二十八块钱六毛三分。”
“六岁那年,去后山采摘野菌菇,采摘野草,去镇子上卖,赚六十块钱整。”
“七岁那年……”
“……”
断断续续,娓娓道来。
随着少女的每一句话说出口。
都道出的是那一整年的艰辛。
从寒冬酷暑,到秋收春忙。
从每天睁眼看第一缕朝阳,到每天闭眼看最后一缕月光。
从四岁开始,除了洗衣服做饭伺候一家老小。
每天的任务就是不断种地,赚钱,为了生活,疲于奔命。
当年的稚嫩小孩子。
也曾像阮嫣然那般娇俏白嫩可爱。
可生活的重担压上来。
皮肤,面容,甚至是心里,早已经是千疮百孔。
少女声色婉转动听。
众人听着却只觉得心里一阵揪心心疼。
这么一点点大的小孩子啊……
阮家那些人怎么就舍得呢!
众人嘀咕,视线同时向阮竹的背影看去。
少女的背影瘦弱,衣料下还能看见背骨的轮廓,但即便如此,脊背挺直,坐姿端正。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面对这不平不正,却依然充满积极向上的心。
旁边的陆母,看着这一切,再是没忍住的“滴答滴答”的流下泪来。
旁边的陆彦哲更是黑沉着眸子,神色严肃又冷酷。
一双墨一样黑的深邃瞳孔,紧紧注视少女的背影,放在轮椅上的手微微握拳,眼帘轻颤,遮挡住无尽的心疼。
众人全都沉默着。
一声不吭。
眼见那每一年的金钱字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眼见那年份越来越靠近二十五。
终于是有人第一个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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