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少年的身影一跃而下,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咚的声音,血花四溅。
邢念生接到电话是早上五点。
他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打进来的电话,眼睛虽然还没睁开,但是手已经摸向了枕边的电话。
“邢队。”是小张的声音:“邢队,您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
邢念生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五点的夏天已经蒙蒙亮了,但拉着窗帘,房间里一片黑暗。
邢念生按亮了灯,刺眼的光让他微微闭了一下眼。
小张说:“二中又跳了一个。”
邢念生睁开了眼。
“昨天有学生跳楼的中江二中?”
“对。”小张说:“还是在那个天台上,今天早上四点半,六栋宿舍楼管理员听见一声巨响,跑出去查看,看见在侧面水泥地上,有一个孩子,已经死了。和之前的一样,是从楼顶跳下来的。”
邢念生已经坐起来了。
“有学生跳楼,天台没有封上吗?”
“封了呀,之前怕不安全其实一直都是封着的。但是也不是什么军事重地,就是一扇门一把锁,真要是想进去还能从隔壁翻墙,这种事情,一旦有了那个心,拦也拦不住。”
这栋楼封了,还有另一栋呢。
学校里面的封了,还有学校外面的呢。
楼都封了,还有河呢。
所以重点不是楼。
“我这就过去。”邢念生道:“法医痕检都过去了么?”
小张连声道:“之前就打了电话已经到了,就是这事情感觉有点诡异,你说这些孩子压力再大,也不能连着跳啊,这谁受得了,现在整栋宿舍楼都人心惶惶,说楼上闹鬼,都不愿意住了。所以我想来想去,要给你打个电话。”
邢念生已经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在一边,一边说,一边开始穿衣服。
“安抚好学生,不要扩大恐慌,这件事情暂时不允许对外传播。”邢念生已经穿戴好了,进卫生间洗漱一分钟,挂了电话的时候,人已经走到门口。
想了想,给姜不寒打电话。
住得近果然好,如果是以前,哪怕是最近的乔大兴第一个赶来,也要二十五分钟。
姜不寒作为邢念生嫡传弟子,就是那么快。
又过了三分钟,姜不寒也穿戴整齐出现在家门口。
昨天玩的累了一天,姜不寒这会儿睡的正香,但是没办法,工作重要。她腮帮子鼓鼓的塞了一颗薄荷糖,还给邢念生拿了一颗。
“邢队来一个吗?”姜不寒道:“超级清凉薄荷糖,一颗更比五颗强,。”
姜不寒一边说,一边辣的斯哈斯哈的,糖从左边脸颊换到右边脸颊。
这么个清凉法子,确实是提神醒脑,再困也清醒了。
于是邢念生也来了一颗。
然后电梯里,就看见两人一起斯哈斯哈,糖从左边换到右边,从右边换回左边,还挺有节奏的。
凌晨五点十分,街上偶尔有一个人,一点儿都不堵,两人很快来到了二中。
小张派人等在门口,很快将两人带进去。
中江二中在中江市的中学里都是排的上名的,有初中部和高中部,能进中江二中的学生,要么是周边按片区划分的,要么,是旁的学校考进来的佼佼者。
本地是不住校的,这两个跳楼的孩子都是外面考进来的,可见学习成绩很好,属于大家心里的好学生。
“邢队,这是两个孩子的资料。”小张递过两份档案。
一个是第一天跳楼的孩子,叫浦伟毅,初三二班,家住中江下面的白铁县,家庭条件不好,是年年拿助学金的,但是成绩非常好,是年年拿奖学金的,孩子也很懂事,很勤奋,每次考试都是前三。
另一个,就是今天跳楼的孩子,叫毛兴贤,初三一班的,就住在中江市郊区。家庭条件一般,成绩也是很不错的,虽然不能前三,但都在前二三十,按中江二中一贯的成绩来看,这个排名只要能维持,高中可以继续在本校读书,到时候不说清华北大,重点大学肯定没有问题。
除了学习,档案上也有每学期的其他课的成绩,以及老师的综合评价。
“都有点内向啊。”姜不寒看着道:“和同学关系也都一般,不爱和人来往,该不会有抑郁症吧。”
现在社会压力大,很多人都有多多少少的心理问题,初三是个非常关键的时候,学生压力大也是正常的。
“这里有学生心理评估报告。”邢念生道:“每学期学校会对学生的心理进行评估,如果发现有不对劲的会及时通知家长并且做心理辅导。这俩孩子虽然内向,但是没什么问题,你看,最后一次心理评估是在三个月前,都很正常。”
一边看着报告,两人已经走到了出事地点。
一个穿着校服的人趴在地上,脑浆,血,红红白白的一地。
姜不寒虽然已经看了不少死亡现场,但是每次看见,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更别提这里躺着的,是一个孩子。
法医已经到了,看见邢念生便走了过来。
“白法医。”邢念生道:“现场什么情况?”
白法医给姜不寒口袋里塞了一根棒棒糖,这才道:“死者从六楼跳下,落地的时候头朝下,直接撞在了水泥地上,颅脑损伤,基本上是立刻死亡的。”
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六楼这个高度,其实并不算高,一般的楼层高度在两米八左右,六楼也就是十八米左右,这个高度落地,摔成什么样子全看命了。
运气好的可能就摔断两根胳膊腿。
运气不好的可能摔断几根骨头,然后骨头又插进身体的器官,挣扎痛苦一会儿,才会彻底死亡。
白法医道:“从死者落地的姿势,和落地和墙体的距离来看,应该是自杀,不过我没还没有上楼,不知道天台是什么情况。”
“我去看看。”邢念生带着姜不寒往上走。
学生宿舍楼没有电梯,两人爬上六楼天台。
天台已经拉上了封锁条,痕检正在做事。
天已经亮了,邢念生看见旁边站着两个愁眉苦脸的中年人,应该是学校的老师。
连着跳了两个学生,学校那不是一个头两个大,是两个头四个大了。
邢念生挂上工作牌,跨过隔离带。
“小李。”邢念生喊了一声。
“邢队。”痕检一抬头:“你来了?”
“怎么样。”邢念生四下一看:“有什么发现没有。”
姜不寒走到了楼边,探头往下看了看。
地上有一个标记。
“暂时没有什么发现。”痕检道:“我其实昨天凌晨就来过一次了,哎,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说着,痕检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