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舒,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坐上后位?”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母仪天下的样子,简直就是条丧家之犬!”
站在高台上的女人穿着一身华服,看着地上的罐子,笑得张扬无比,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那扬起的弧度,破坏了她脸上柔美的弧度,变得狰狞。
地上的罐子是个普通的罐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罐子异样的巨大,以及上面那个裸露在外的人头,或许真的很正常。
在罐子里的林云舒脸上挂着愤怒的表情,脸上没有一丝好的皮,全是皮开肉绽的伤,她披头散发,看起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然而她的舌头早就被拔掉,只能发出“呵斥呵斥”喘着粗气难听的声音。
每一个音调都在折磨着人的耳朵。
可她越是痛苦,在大殿之上的女人越是愉悦。
她的快乐,来源于罐子里林云舒的痛苦。
在女人身后穿着黄袍的男人抱住女人的细腰,在她的眼皮上怜惜地落下一个吻。
看向林云舒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肮脏的垃圾一样,语气带着厌恶:“娇娇你又何必将这个废人带到这里,脏了孤的眼睛。”
林云娇借力倒在男人的怀里,看向林云舒的眼神带着挑衅。
她的手抚摸着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吐气如兰,每句话都像是带着钩子,让男人如痴如醉:“陛下,姐姐好可怜呀,这副身子哪里都去不了了。”
“就让她看着吧,解了她的相思之苦。”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袍,轻轻地推倒男人,让他倒在龙椅之上,身躯交叠。
“就让妾身代替姐姐服侍陛下吧。”
林云舒看着龙椅之上颠鸾倒凤的身影,以及回荡在大殿之上不绝于耳的呻吟,心中的恨意犹如实质,快要把她淹没!
她看着龙椅之上的男人,是自己年少时心悦的少年郎,觉得自己真真眼瞎!
是她倾尽所有,为他开辟疆土,为他征战四方,为他从一位大家闺秀变成战场上的杀神!
为了萧逸卿,她少时离家,一身伤痛,只为了和他白头偕老!
可最后,自己得到了什么!
是身为开国大将军的阿爷,死在了乱贼臣子的名头上,当街斩首!
是身为相首的阿爹,死在了文人墨客的笔伐之下,撞柱而亡!
是温柔的娘亲为保全名节,自缢而去!
是战无不胜的阿兄死在战场,万箭穿心!
是温顺善良的阿姐下嫁他人,蹉跎致死!
是自己被毁容,四肢被砍,做成人彘,做成罐子,看这对狗男女在布满自己家族人血液之上的龙椅,冠履倒易!
少时爱意早已在痛苦之中消散。
林云舒只恨自己被情爱污了眼,竟把污泥当君子!
林云舒用尽自己全部力量,狠狠地撞向旁边的柱子,和自己的父亲选择了同样的死法。
罐子碎裂的声音并没有让龙椅上的二人停止动作。
鲜艳的血迹顺着林云舒的额头缓缓流下,视线都是一片血红。
在血污之外,她恍惚之间看见了一道身影,仿若惊雷一般破开长夜。
冷清的长剑将还来不及躲闪的两人,一箭穿心。
那道染血的身影缓缓来到林云舒的面前,这时,林云舒才看清了来人。
是前任摄政王萧无咎。
林云舒已经是强弩之末,模糊的视线只能看见他雪白的发落在自己的身侧,像是白雪皑皑,又像是无声的悲寂。
无端让人难过。
为何?
为何他一头墨发染上白丝?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撩开林云舒的碎发,颤抖的身影将林云舒抱入怀中,声音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悲呛:“本王,带你回家。”
“本王的舒舒受苦了。”
回家?受苦?
林云舒看着大殿上厚重的顶层,吃力地想要勾起一个笑容。
但却已没有力气。
她没有家了。
她亲手把自己的族人推入了地狱。
她是罪人!
她哪里配有家!
突然一声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林云舒下意识地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为萧无咎挡住利箭。
可她忘了,她已经没有行动的能力。
锋利的利箭穿透了萧无咎的胸膛,温热的血落在林云舒的脸上,像是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一点点,一滴滴,都是萧无咎流逝的生命。
“啊!”
她破烂的喉咙里终于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林云舒看着从大殿上站起的萧逸卿,眼睛彻底红了。
萧逸卿!林云娇!
你们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死后会下地狱的!
倘若有来世,我一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
天辰国,林将军府。
众人皆知,作为天辰国开国大将军的林老爷,深得圣心,住的院子堪比王爷,大气而富丽。
若不是因为林将军不喜铺张,这将军府的地板,说不定都是用金子做的。
圣恩浩荡,光宗耀祖,是之幸事。
只是他们也有自己的忧愁。
作为林家最受宠的女儿,他们的林小郡主喜欢上了那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还要为了他和年幼时订下婚约的摄政王悔婚,着实让他们有些焦头烂额。
不过好在这位小祖宗前些夜里着了凉,发起了热,让将军府安静了几日,没有提及这糟心的事,让府中上下,安生了不少。
“啊!”
守在林云舒门外的侍女听见林云舒沙哑的声音,猛地推门走了进来。
嘴里焦急地喊着:“二小姐您终于醒了!”
林云舒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身边还活着的侍女逢春,眼睛一下子睁大。
自己这是……
活过来了?
回到了自己十五之时?
回到了自己还没有哭着闹着要嫁给五皇子的时候!
逢春见自家小姐这般想不开,看起来又要闹脾气,赶忙跑上前,也顾不得什么主仆礼仪之别,语气又惊又气:“小姐,您这是干嘛呀!快松开!”
“您的脖子都红了!”
林云舒像是一只木偶一样任由逢春掰开自己的手,心里涌出了无限的悲伤。
以及惊喜。
逢春,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为了救自己,委身山贼,只是为了让自己从山贼的包围中逃出去。
等自己重新杀上山的时候,逢春已经死了。
她身上破破烂烂的,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了无生息地,赤身躺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