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儿啊,爹娘都跟你说一路了,科举是件很难很难的事,要看天赋,天赋看不了那就只能靠努力。”
“你这次不中,下回再努力就是,别难过了啊。”
严氏也挺心疼儿子的,自家儿子是同窗里最用功的。
先生也夸赞他勤奋,学正还说他秉性纯良呢。
可惜……
“是啊,再努力嘛。”苏婉盈上前,看着顾灏温柔地道“像你二叔这般,一次就中的都是少数。”
“顾家已经有一位科举顺畅的了,若是又也来一位一次就中的,那别人家还不得眼红死?”
“还有那些,考了四五次,才考中秀才功名的呢?”
“他们难不成,就不活了么?”
“你如今不到二十岁,却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已经很不错了。”
“一个村,一个县,可也没能有几位秀才老爷呢。”
她倒是也理解,有科举这么顺畅的二叔在这里比着。
这孩子啊,心里期望自然大,这压力也就大了。
期望大了,失望自然也就大了。
“母亲说的对。”顾舒宁端来一盏温茶递给堂兄,柔声道“妹妹以为,三年后堂兄必然会高中的。”
小丫头生的好看,说话又好听,倒是比别人说话管用。
“天界寺的大师傅说,小孩子说的话是最管用的。”顾修连忙道“堂兄,姐姐说的对,你三年后肯定能中举的。”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顾灏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吃过饭,又喝了几口酒,孩子们也回去睡觉了。
老婆、嫂嫂去屋子里说话,顾晨让人把喝醉了的大哥,扶回他屋里睡觉,自己则拉着侄子去书房说话。
“其实啊,当私塾先生也不错,不仅社会地位比较高,钱也挣得多,你为何非想当官儿呢?”
当官没有大本事,就需要一点点慢慢地熬。
在六、七品的位置上,可能一待就是很多、很多年。
每年的俸禄,说不准还不如当私塾先生呢。
“这是啥话嘛,二叔,这是所有仕子的梦啊。”顾灏嘟着嘴道“您这是饱汉子,不懂饿汉子饥。”
“李太白曾诗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他那时候,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诗人。”
“不管走到哪里去,都有一堆的人捧着他、敬着他,他的社会地位不高么,不受人尊敬,缺钱吗?”
“高啊,受人尊敬啊,他确实也不怎么缺钱啊,他的日子,比杜子美不知道好多少。”
“可是呢?”
“他依旧认为自己是蓬蒿人,只有当了官儿才能仰天大笑,才能叫做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诗仙都尚且如此,何况我哉?”
大家对于成功人士的描述,都是什么拜将封侯啦、光宗耀祖、封妻荫子、这些都是形容当官的。
那是一种荣耀,全天下读书人,都想要这份荣耀。
写隐居、写淡泊名利的,都是在官场失意的酸涩之言。
就连那位令人敬佩的陶渊明先生,还五次出仕呢。
“小子,官可不好当啊。”顾晨让自家大哥回去歇息,又看着他道“我问你,你想当个什么官儿?”
“是像你二叔我这样,天天在朝堂上得罪权贵的官儿呢。”
“还是想当受百姓尊敬,却受上级压迫的地方父母官。”
“又或者,当贫苦的京官,又或者当手握权柄、能定官员生死、升降的一品大官儿?”
少年身着月白布衣,十来年的寒窗苦读让他浑身充满书卷气,双眼清澈懵懂,还未受世俗污染。
“二叔,我没想过要当什么官,可我知道自己想当个清官。”
“想当个,为百姓、为天下、为君父的好官儿。”
“不管是八品的县丞,七品的御史,三品的大夫。”
“二叔,我定然会不忘初心,永永远远当个好官儿,向二叔你一样,光耀我顾家门楣的。”
当什么官儿,是朝廷决定的,不该他操心。
只有当什么品性的官儿,才是他能自己决定的。
“好,很好。”这孩子,没有当贪官的先天性潜质,顾晨还是挺开心的“不过每个阶段做的事不同。”
“当下,你就安安心心读书,先考上个举人才是要紧事。”
“你若连举人都考不上,就莫要提当官的事情了。”
这可是原主的亲侄子,他自然要全心全意相待的。
中个举,他就能举荐他入国子监,当个监生。
若是中不了举嘛,将来自己升三品,他也能入国子监。
只是人无信念而废,顾晨不想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想想看,你要考某名牌大学,结果你爹告诉他。
“孩子,不管你考不考得上,爹都能给你塞进去的。”
就这,你还会努力读书吗?
他和侄子聊完天,顾晨要回去睡觉,却忽然兴起想去前院,看看曾棨这时候在做什么。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nbp;不可须臾离也,&nbp;可离非道也……”
曾棨的屋子不在内院,再加上又没有通上地暖,只能烧蜂窝煤炉子,穿厚些取暖罢了。
透过窗户往里头看,顾晨只看到屋内烛火惺忪。
少年朗朗的读书声声入耳,让他忍不住驻足聆听。
“什么时辰了?”
顾安手里提着灯笼,看了看天色,才恭敬答道。
“老爷,亥时中了。”
顾晨微微点头,都已经晚上十点了,还这么用功。
怪不得以后能考状元。
不怕人家学渣不努力,就怕人家学霸比你还努力啊。
“他平日,都读到这么晚吗?”
“是。”顾安想了想,笑嘻嘻地道“珍珠同我说,夫人给曾家小哥的先生,送礼去的时候。”
“先生一直夸曾家小哥有天赋,说他有著书之才。”
“还说他勤奋,手生了冻疮,也从不误一日功课,每天都是最早到学堂,又是最晚离开的。”
这么勤奋的小哥儿,自家老爷倒是有眼光。
顾晨觉得这先生还真是有眼光,曾棨可是永乐大典的副编辑呢,可不就是有著书之才么?
“这烛火太暗了,冬天也冷。”
顾晨转身,并没去打扰孩子读书,只是吩咐道。
“叫管家给他制几件棉衣,晚上多添根烛火,吃穿用度上也仔细些,别让孩子在生活上吃太多苦。”
照顾女婿是其一。
官场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科举在即,朝堂上那些人都在给自己门下扒拉学生。
他虽然暂时不想参与,可也资助了几位贫寒学子。
算是但行好事,也算是人脉,将来万一有用呢?
当然,不得好死的那几位,他肯定是没沾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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