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刘大才,你说的,是对你个人和你家人的后果,而我说的,是对国家、对天下人的后果。”
对国家、对天下的后果?
刘大才眼底闪过一些茫然,那和他们这些老百姓。
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晨看着什么都不懂的刘大才,无奈轻声解释道。
“宝钞若是多起来,就会开始贬值,变得不再值钱。”
“我说得再简单和直白一些,你们印得越多,宝钞就会越不值钱,以后一贯钞,可能只够买七八钱的东西。”
“到时候,百姓们的日子,会过得比现在更加辛苦。”
“你虽然现在挣的是四贯钱,可你并不会马上享受,你会把这钱存起来,对不对?”
刘大才立刻点头,他们这种当然要死命攒钱的。
顾晨继续道“到了将来,若是郭桓他们继续印钞,那你这四贯钱可能就只值一贯了。”
“你觉得你是小老百姓,你只需要顾好自己日子就行,家国大事什么的,都和你无关。”
“可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你的助纣行为不仅仅是伤到了别人的利益,你连自己的利益也一并伤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名言。
可如果稍微深思,就会知道,这样的做法只会让剥削阶级,越来越嚣张、越来越过分。
“这……这么严重吗?”
刘大才听得瑟瑟发抖,如此说来,自己是不是犯了大罪?
“你也别害怕。”
顾晨见他明白了其中利害,也就没继续吓唬他。
“陛下是最爱民如子的,只要你们大家知错,肯迷途知返指证郭桓等人,陛下自然不会和你们过不去。”
何况会宝钞印制的工人不能多,朝廷打仗又是最缺人的时候。
老朱的屠刀只会对官员和那些地主,并不会对准这些什么都不懂的百姓,不知者无罪嘛。
顾晨安排好刘大才的住处,又开始按标儿的指示。
和内承运库的大监来了个里应外合,逮住了吃里扒外的吕艾。
“干爹,干爹,儿子知道错了,干爹救救儿子吧。”
被摁在地上的吕艾抬头,看着自己干爹吕成哭泣求情。
“儿子被猪油蒙了心,儿子再也不敢了……”
他……他就是想换点儿钱花花,怎么就那么倒霉被逮住了呢?
吕艾期待地看着自己干爹,希望他能救自己一命。
“艾儿啊。”吕成揣着手,满脸失望地看着他道“你向来机灵,只是这机灵用错了地方。”
“你连皇爷的内帑的主意都敢打,何止是猪油蒙了心,你是在找死,咱家肯定是护不住你,也不能护着你。”
“咱家劝你好好配合,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拿了多少东西,卖去了哪里,有没有人接应。”
“都说出来,兴许还能得个痛快,少受些罪,不受那么多的折磨,这是干爹最后给的话了。”
吕成的干儿子又不止这一个,他下头可有着十几二十个小太监,他们都叫他干爹呢。
他是不可能,为了个所谓的干儿子,去求陛下的。
太监没根,也没什么骨气,几鞭子下去吕艾什么也就都说了。
“不止盗了宝贝给郭桓拿去倒卖,他还偷带了陛下不少金银出去,算了算差不多有七、八万贯呢。”
“他自己的屋子里头,总共找出来四万五的钞,别的都被他花掉了,说是包了清风楼的茶灵姑娘。”
“那钱啊,大部分都哄那姑娘高兴了。”
“我派人去找,也没找着,说是被一富商赎身走了,顾大人,你说这太监包女子干什么使啊?”
邱野对此分外不解,铃铛没了,还能感觉到快乐吗?
“不知道,要不然你也嘎了,体验一番吕艾的感受?”
邱野连连摆手,他可没兴趣拿自己的身子去体验。
这代价,也忒大了些。
顾晨心里为赎那女子的富商,感到那么一丢丢同情。
不过风流一番,大概率家产啥得都会给没收了。
顾晨嘴里叼着笔,让余敏和丁廷两个人算了算账。
“顾大人,粗略估计,郭桓等人,总共给朝廷造成了,大概二千四百多万石粮食损失。”
要知道,朝廷一年税收才只有两千三百万石稻米,麦子是四百七万石,这郭桓上任几个月,居然让朝廷白白损失了一年的总税收。
顾晨把玩儿着手里的笔杆子,半晌悠悠地叹道。
“弹劾郭桓不难,难得是追赃,不知道要牵扯多少人。”
这工作量挺大的,还好不需要自己全程跟着干。
“难也要追啊。”余敏坐在顾晨旁边,拿起糯米糕啃道“总不可能因为难,就不要钱了吧。”
“这可都是民脂民膏,朝廷又不是钱多得数不清了,至于被牵连的人,那就活该他们倒霉。”
谁让他们牵扯进去,不小心拿了、用了朝廷的钱呢?
“是啊。”
顾晨点点头,这就是老朱还有标儿的目的了。
不过嘛,这事过后,造打小日子战船的钱不就有了吗?
而且拿回来的那些土地,江南各地的那些百姓们,大概也能用公道的价买上一些田地。
有了这些田地,又少了些强绅,这日子总会好过些。
明天郭桓案就要拉开序幕,顾晨在书房里看各方人士的口供,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子时。
原本在一旁绣花媳妇,这会儿已经依靠在书架旁睡去。
顾晨弯腰抱着媳妇儿回房歇息,为她捏好被子后,本来很困的他,却觉得睡不着了。
“相公,睡不着吗?”
苏婉盈不知何时睁开眼,白嫩的手臂环上了丈夫的腰间。
“要不,相公同我说说,我也是从小四书五经,资治通鉴史记读过来的,相公可莫要小看我。”
朝廷上的事,纵然丈夫不说,可她也知道麻烦。
“我从未小看过你。”顾晨低头香了宜家媳妇一口,问道“娘子,我问你,岳父大人手里有多少佃户?”
在清政府推行摊丁入亩之前,大多都是都是收的“人头税”,所以户籍管理尤其重要。
而有些百姓,在失去耕地后成为了地主的佃户后。
地主们为了少交一些税,便会将他们全部都给隐匿起来。
他们便大都成了地主们的‘财产’,让朝廷的税收开始急剧减少,老朱的户籍制度虽然效果明显。
可那些地主们,到底还是有办法,躲过朝廷的眼睛。
“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苏婉盈想了想后道“爹娘家算是少的,只有六十多户佃户。”
不过她家的田都是上好的,所以每年的收成,也不比别人家少,而且有时候还要多些。
“那,有没有藏起来的佃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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