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抬起眼皮,不以为然的轻笑出声:“怎么?”
章安歌一脸无奈的道:“您贵为公主,不可以看这种下作之物,以免污了公主慧眼,还望您将房门打开,放我们几人离开!”
其余几位公子齐齐点头。
这一位质子公主背后有皇后撑腰,就算做了什么错事也无妨。
他们几个不同。
若犯了错,连带着家族都要跟着受牵连。
他们不能跟康乐一般肆意妄为。
康乐一翻白眼,冷笑出声:“呵呵,平日里都装的跟本公主万般好,实际上呢?就连着这点小事都要逃?”
她脚步轻移,来到几位公子面前:“本公主不妨告诉你们,那杨珍珠就是我叫人弄死的,新贵杨家又如何?”
“照样要将一条人命活活吞下去,这台子上只不过一个贱婢罢了,怕什么!”
几位公子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康乐虽贵为公主,但却是质子,等到了时间,就要被人送还回去。
将朝中原本的长公主接回来。
这日后的变故谁也无法预料。
所有人都忌惮康乐现在的地位,但也不能将家族未来的命运跟康乐联系在一块。
几位公子战战兢兢。
杨珍珠的事情在京都之中传的沸沸扬扬。
所有人,就连着杨家自己都以为杨珍珠是顾家害死的。
杨珍珠临死之前,只在顾家撒泼过,这顶帽子顺理成章便扣在顾家头上。
甚至还为了这件事,闹到圣上那去了。
最终被压下来,不了了之。
至于是谁压下来的,众人无从得知。
那辰妃日日在殿中哭泣,眼睛都哭花了。
好好的一家子。
就因为杨珍珠故意的爱,硬是被人灭了门。
谁也没有料到,背后真正的杀手,竟然是康乐公主!
康乐的一番话,让几位公子不约而同的坐了下来。
没有人不怕。
康乐挑起眼皮,不屑的看着章安歌道:“你看,我康乐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今天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章安歌不再言语,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戏台上很快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
几位壮汉跟一个姑娘的故事正在进行着。
章安歌无奈的低着头,不想去看那戏台上的人。
康乐慵懒的躺着,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眼见着戏台上的女人被折磨的紧了,还拍手叫好。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
那戏台上女人的声音逐渐微弱,到后面干脆没了动静。
康乐见时机成熟,站起身,端起一碗茶喝上一口,佯装不经意的道:“这顾家的丫头就是弱,才这么会的功夫,人就不行了。”
章安歌闭着眼睛,正襟危坐。
原本想着快点结束就可以离开。
当他听见那一句,顾家的丫头时,头简直要炸开。
“腾!”的一声站起身。
压抑着眼中的情绪质问道:“康乐,你说那戏台上的人是谁?”
康乐高傲的甩一下衣袖:“顾家的丫头啊,奥,对,你见过!”
章安歌眉头一挑,声音拔高:“那日在林场里的丫头?!是她!”
康乐轻蔑的努努嘴:“正是。”
她那般漫不经心,仿佛戏台子上的是猪是狗,是牛羊一般。
章安歌脑海中映出那娇媚的身姿,心口不由得疼起来。
他轻轻按压住心口,费力的走到戏台前。
他要带那丫头离开!
戏台子上,几名壮汉已经走了。
只留下满地污秽跟白亮亮的女人。
章安歌顺着一侧的台阶跑到戏台上面。
眼前的一幕太过于冲击,他喘着粗气,拳头攥紧。
“她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那边娇媚美丽,只因为她是顾仓寒的奴婢,就要遭此横祸吗?”
章安歌鼓起勇气,上前拾起女人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托起来。
女人的头发顺着肩膀滑下去,一张陌生的脸露了出来。
章安歌吓了一跳,手掌一松,女人再次落到地上。
大吼一声:“这是谁?!”
他疑惑的看着那张脸。
心中的疼痛竟减缓了几分。
不是她!
太好了!
康乐听见他的质疑声,斜眼朝着戏台子看去。
心中陡然一惊。
章安歌是见过那小贱蹄子的,若不是她?
那看戏台子上的女人是谁?
康乐快步走到戏台子上,弯下腰,女人的头发遮盖在脸上,满身腥气味。
她皱着眉头。
嫌恶的掀开一绺头发,定睛看去。
“啊!”
康乐惊得大喊一声。
这怎么是侯爵府中的老夫人!
几位贵公子听见声音,好奇的跟上来,此时正站在康乐身后。
其中有在宴席中见过侯爵府老夫人的公子。
他颤抖着身子,一脸惊恐,伸手指着地上的女人结结巴巴道:“这是顾侯爷家的老夫人!”
房间内瞬间雅雀无声。
康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狠厉道:“你们几个,识相的,都给我把嘴巴闭死了,这老东西根本不知是谁绑了她,一直都带着面纱,若有人泄露了消息,今日的事,大家都有份,到时候,一起死!”
她挥挥手,召唤出几名宫女,低声交代了几句。
又威胁一番,便叫那些个公子哥回府去吧。
此时的顾府牢房。
顾仓寒看着眼前的男人眉头紧锁。
为何当年玉树临风的江湖第一杀手龙飞裘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他试探着开口道:“龙飞裘,到底是何人叫你杀我?”
龙飞裘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
此时的他面容又恢复到呆呆的状态。
直听见自己的名字。
才木然抬头。
整个身子的动作牵动腰身,那腰间别着的不浪鼓梆梆梆的响起来。
顾仓寒不自觉的后退几步。
他是真的怕!
龙飞裘不回答,只傻笑道:“嘿嘿,找到娘子了。”
“找到娘子了!”
手脚上下一起舞动。
铁链被抻起来,哗啦啦不停的响着。
顾仓寒不再继续问下去,只对月七道:“陈太医来了没有?”
幽暗的长廊中脚步声尤为清晰。
是陈潇然!
他拎着药箱走在传说中天字号牢房的走廊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等来到顾仓寒的眼前,他毕恭毕敬的双手抱拳道:“二公子。”
顾仓寒点点头,指向牢房里的龙飞裘:“给他好好的号号脉,看是否有异常。”
陈潇然一脸严肃,看了眼牢房里的男人,有些抗拒道:“回禀二公子,小人只能看些平常的小病,这人明显已经神志不清,在下恐怕无能为力……”
顾仓寒微微抬头,迎上陈潇然的目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陈潇然不一样。
那眼神之中,似乎有一股浓浓的恨意,一闪而过。
陈潇然被他盯的有些毛。
顾仓寒冷冷开口:“陈太医莫不是不愿为我办事?”
陈潇然吓得连连摆手,末了。
终于深深叹口气道:“在下尽力而为。”
月七打开牢房门。
身体侧开,让出一条路。
陈潇然一只脚迈进牢房,顿了一下。
似乎想起什么。
很快另外一只脚跟着迈了进去。
他看着龙飞裘的样子,心中已有猜想,打开药箱。
从里面取出一根细长的红色细线。
二根手指捏住细线,轻轻一甩,那细线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拴在了龙飞裘的手腕上。
陈潇然盘腿而坐,仔细的听着脉搏。
不知过了多久。
月七有些急了。
他从来没见过陈太医给哪一位看病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刚想进门查看。
一只修长的手臂挡在前面。
抬头看去。
竟然是二公子。
顾仓寒对着他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
月七赶紧停下,再不敢造次。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陈潇然单手收回细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踉跄着站起身。
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龙飞裘。
神色复杂。
“二公子,不知您可否听说过,江湖中有一种禁术,相传,得禁术者,得天下!”
顾仓寒原本暗沉的眸子闪过光亮:“陈太医是说?”
“龙飞裘被人施了禁术?”
陈潇然点点头:“是的,但是他们失败了,龙飞裘如今仍然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不完全受其控制,他脑中有一部分已经被人取出,我没猜出的话,此人应该已经性情容貌大变。”
顾仓寒眼中的光逐渐消失。
失败品!
他再次挂上一副冰山冷脸,淡淡道:“多谢陈太医,此事我不希望还有其他人知晓。”
陈潇然笑了笑:“在下明白,必定为二公子守口如瓶。”
顾仓寒让人护送陈潇然离开。
陈潇然走在幽暗潮湿的过道上,脸色逐渐异常。
周围牢房里时不时传出痛苦的哀嚎声。
天字号牢房,是侯府关押最重要囚犯的牢房。
有去无回。
没有人能从天字号牢房里活着出去。
就算是不小心路过的狗都得扒下一层皮。
他努力的调整呼吸,加快脚步。
蓦的。
一侧牢房里的人伸出一只骷髅般的手,一把扯住他的裤脚。
陈潇然整个人惊恐的看着那只手。
瞬间双眼血红。
浑身抖的如同筛子。
他一脚踩上那骷手,痛苦的叫道:“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一旁的狱卒惊慌的拉开陈潇然。
一脸不解。
“陈太医,陈太医!”
陈潇然从狱卒一声声的呼唤中清醒过来。
他环视着周围的牢房。
每一间都如同地狱。
里面的人眼神木然,呆呆的看着他。
陈潇然狠狠咬住下唇,才让自己保持住清醒,立即跟着狱卒离开了。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这里绝对不能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