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时,萧沐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进门先朝桌子上看了看。
见木簪已经被收了起来,就知道叶洛欣已经看到了。
叶洛欣洗完澡后本来已经有些困乏了,可萧沐不回来,她也不想先睡,便从床头拿了一本《左传》,坐在床边看。
听见门响,她立刻放下书站了起来。
“我,就随便看一下。”她小声解释。
“想看就看,不过,你竟然识字?”萧沐比较意外。
当初媒人吹嘘说叶青青是上过两年学堂的,因此比一般农人家的闺女有见识、识大体,没想到邹氏对叶洛欣这么差,竟然也会让她去学堂。
叶洛欣忙道:“其实也不认得多少,小时候爹和娘教了我一些,这么多年不看,都忘的差不多了。”
她这也不算撒谎,原主的爹和娘在她小时候确实教过她识字的。
听说叶洛欣父母离世的时候,她也只有七岁。
七岁的孩子,父母已经开始给她启蒙,应该也是打算把她培养成大家闺秀的。
只是可惜造化弄人……
萧沐在心中感叹了一下,看向叶洛欣的眼神变的更加温柔:“你想看什么书就和我说,老三那里还有不少,要是有不懂的,还可以让老三教你。”
听了萧沐的话,叶洛欣微微点头应下,她现在算半个文盲,有时间是得好好学一下。
……
农家过的都很节俭。
平日里能不点灯就尽量不点灯。
萧沐见叶洛欣有些困了,就让她先上床休息,自己则熄了灯摸黑去洗澡。
今天的月亮很大。
等到萧沐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月光正好透过窗棂照在床上。
流光如雪,衬的叶洛欣的侧脸也如同白雪一样晶莹。
今天白天萧沐就发现了,叶洛欣的皮肤很白。
如果脸颊和脖颈都这么白的话,那么身上……
想到这里,萧沐的喉结不觉的滚动了一下。
他躺到叶洛欣的身边,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觉得有些心浮气躁。
她身子不好,况且,自己还不喜欢她,不能……
压抑住脑子里的想法,萧沐开口对身旁的人说道:“我明天要去山里,估摸着得小半个月能回来,你的药要是吃完了,记得和娘说,让她带你再去医馆看一下。”
听说萧沐要走,叶洛欣倒是不吃惊。
她知道萧沐是靠跑山谋生活的,一年大概得有半年多的时间都在山上。
“按理来说,我应该陪你回门之后再走。”萧沐接着说,“可是你和叶家的关系……”
“已经没有关系了。”叶洛欣翻了个身,面对着萧沐抢答,“他们不是把我卖了吗。”
“好!”萧沐加重了语气,“那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嗯。”叶洛欣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这一夜,萧沐睡的都不太安稳,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他便起来了。
徐正香昨天晚上已经烙了二十张饼,又用竹筒装了两个竹筒的咸菜,把这些都和萧沐常用的工具装在了一起。
早上的食物是大饼卷鱼酱,除此之外,徐正香又从葫芦里摸出一个鸡蛋,磕在碗里,放了一点红糖,舀了滚开的水冲下去,做了一碗又香又甜的鸡蛋水。
这个待遇,现在只有萧沐和萧景偶尔能享受到。
“娘,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再回去睡会儿。”萧沐拿起饼蹲在灶台前,边吃边说。
“山崖陡峭,路上小心些,爬不上去的地方不要勉强,夜里睡觉也警醒着点,钱不是一时就能挣的完的……”
跑山比种田挣得多,却也更危险。
青山村认识草药的人不多,能跑山的人更不多,萧沐也是小时候救过一个采药人,才得了这个机缘。
徐正香放心不下,每次萧沐走的时候,她都要叨咕一遍这些话。
“知道了,娘。”
萧沐已经喝完了最后一口鸡蛋水,开始收拾东西。
正准备走的时候,叶洛欣也起来了。
“既然起了,去送送你男人。”徐正香说。
叶洛欣看萧沐背后背着竹篓,身上挎着布袋,头上带着草帽,手里还拿着一根光滑的木棍。
“路上小心。”叶洛欣送萧沐到门口。
“嗯。”萧沐答。
“我在家等你回来。”叶洛欣小声道。
尽管声音不大,可是萧沐听的很清楚。
“嗯!”这声回答比刚才更响更坚定。
“回去吧,把门关好。”他嘱咐道。
说完,萧沐头也不回的上了路。
虽然是已经走了很多遍的路,可是他觉得今天的路格外平坦,心情也更加舒畅。
叶洛欣一直站在门口,直到萧沐身影消失才转回头往厨房走。
徐正香对她道:“今天也不用你下地,你一会儿吃完饭把鸡和猪都喂一下,然后再把昨天草药拿出来晒一晒。”
“知道了娘,干完这些我再去割一筐猪草。”叶洛欣主动给自己揽活。
徐正香听了挺高兴,道:“行,你自己掂量着干,别累到了。”
“我知道了,娘!”叶洛欣应下来。
……
去田里的路上,徐正香对萧长河说:“老二家的挺懂事,今天早上知道起来送人呢。”
“老二的眼光毒的很,他相中的人,应该不会错的,这孩子就是身体弱了点,要是搁三年前,保准能很快养过来,现在,哎……。”萧长河叹了口气。
三年前,萧沐第一次跑山就挖了一颗何首乌,卖了50多两银子,萧家用这笔银子修了房子,又给老大萧松娶了媳妇。
本以为这种机缘还多的是,可是三年过去了,萧沐再也没挖到那么值钱的东西。
“那就慢慢养呗,还能怎么办。”徐正香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头,“现在外债压身,家里的鸡蛋我都舍不得给老三吃,能多卖点钱就多卖点。”
“后天镇上不是有集市吗?”听到这个萧长河突然问。
“你去集市上看看,要是有合适的鸡苗再买两只,咱家现在两只鸡总共也下不了几个蛋。”
“我倒是想多养,可是去年那五只都没有活,白瞎了我四十文钱。”
“去年和今年又不一样,总不能不养了不是。”萧长河拍了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