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怔了怔,低声说道:“是属下愚笨,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谨慎些。”
云祁叮嘱他三个字后吩咐,“你去找陆景荣,亲自为太子看伤,传我的话让玄明寸步不离守护东宫。”
林野这回不敢说什么“东宫守卫森严”,“宵小之辈不敢靠近”的话,应了声“是”离开了。
云祁也转身进了天牢,审问天牢内的典狱长一干人等。
谢昭昭在月上中天的时候安全抵达了杨松谷山庄。
走山道上山的时候,她和婢女把马蹄包裹了起来,以至于等到她在山庄门前下马,里面的人听到马嘶声,才知道有人来了。
守门的老伯略微有些发福,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看着谢昭昭,“七小姐怎么忽然过来了,也不先派人来传个话——”
“于伯。”谢昭昭微笑点头,算是和老人打了招呼,下一瞬便给红袖打了个手势。
一十八名武婢立即占据位置,把山庄四周可以出入的地方全部给堵了。
那守门老伯惊异道:“小姐这是做什么”
“有点事和庄内人商量。”
谢昭昭语气平和,“于伯接着休息吧,只当做没看到我便是。”
话落,谢昭昭提着马鞭进了庄内。
于伯瞧她那飒沓流星的步伐背影,暗暗为庄内的人捏了把汗。
这可不是咱老汉不通报让您跑路,实在是七小姐太过聪明,连通报的机会都不给。
谢昭昭兄弟姐妹七人,只有谢长渊是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的,对他的喜好厌恶简直是知之甚深,因此进了山庄直奔目的地。
毫无意外地在假山外面堵到了企图再次跑路的谢长渊。
月上柳梢头,谢长渊一袭天青色宽袖交领锦袍,看着提马鞭立在前方的小妹,猛然间刹住脚步,而后缓缓双手叉腰,气喘道:“你怎么就能堵到我你成精了啊。”
“跟我回去。”
谢昭昭不与他废话,直言道:“现在就走。”
“不回。”
谢长渊把叉腰的手环在胸前,吊儿郎当地背靠假山山石:“她是她,我是我,没有硬生生把人捆绑在一起的道理。”
“她不吃不喝不睡。”谢昭昭说:“这样下去要丢了性命的——这是一条人命,上元案她死在外面也就罢了,那与我谢家毫无关系,可你把人救回去!”
“人是你亲自救的,而且她醒了之后你还逗她,逗到现在她只认你了。”
谢长渊脸色微黑,“我哪知道她会这样”
早知道绝不会多看她一眼,哪还会逗她。
“所以说到底是你自己太闲不是吗”谢昭昭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不在乎不相干人的死活,可你现在撒手不管,万一她死了,死在谢府,怎么和皇上与中山王交代”
“可她是中山王最疼爱的嫡孙女!”
撇开一切不说,只这一点就棘手到家了。
谢长渊僵了僵,无力地闭上眼睛,骂了一声“他妈的”。
“你先随我回去。”谢昭昭好言相劝,“朝廷对这件事情的决断很快会下来。”
“以陈家现在的情况,我猜会有分量足够的人亲自到京城来处置这件事情,或者陛下也会派得力的人送陈书兰去冀北。”
“总之现在的状况不会持续很久,你稍微配合一下,等她精神状态好一些,交代给陈家人,你也算是功成身退。”
谢长渊深吸口气,恹恹道:“好吧。”
他转身往庄外走,“回。”
谢昭昭暗暗松了口气。
原本已经做好最坏打算,他不肯绑也要绑回去呢,没想到……不过谢昭昭转而一想,又笑自己竟还想动武。
谢长渊虽散漫,但却也不是胡闹的。
道理讲清楚,他怎么可能只顾着跑路不顾大局,不顾谢家牵连在内。
兄妹二人到了门前。
于伯早已经把谢长渊的马都牵了过来。
谢长渊瞥了一眼,“于伯就知道我一定得和小妹走”
“这个……”于伯笑眯眯地说:“七小姐武功高强,您也不是对手啊。”
谢昭昭那阵势就是来抓人的。
谢长渊不跟着走还能怎样!
谢长渊哼笑了一声,对翻身上马坐好的谢昭昭笑道:“都知道你是个母老虎,对自家兄长都能大打出手。”
“嗯。”
谢昭昭点头,面不改色,“所以你快点走,免得我这个母老虎一着急真的把鞭子朝你身上招呼。”
谢长渊小小翻了个白眼。
谢昭昭没理他,一提马缰率先奔了出去。
谢长渊也随之跟上。
等一大队人出了杨松谷后,躲在暗处的林震又带人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的确出现了一波不怀好意的,不过都被他清理掉了,只希望小姐一切平安,他回到京城便也好给殿下交差。
不过有时林震也感慨,殿下实在对七小姐保护的太过周全了一些。
谢昭昭这样厉害的人,一般的刺客根本连她一根头发丝都碰不着啊。
……
谢昭昭和谢长渊一路快马,四更天的时候赶到了定国公府外。
“小妹,城里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谢长渊下马的时候低声说道:“怎么感觉巡逻的禁军和玄甲军又多了一圈。”
“不知……”谢昭昭想了想,“我出京的时候一切还好,先去海棠居瞧瞧再说。”
“好吧。”
谢长渊点点头,随着谢昭昭进了府。
管事迎上来见礼,谢昭昭顺势询问府上情况。
听闻陆汉秋和太医下午来了一趟,谢昭昭“哦”了一声吩咐他退下休息。
谢长渊一路拧着眉没说话,想想等会儿要哄人他就抵触。
其实他哄姑娘很有一手,平素在花街画舫之上,那嘴上抹了蜜一样,哄人的话张口就来。
但陈书兰无疑是个麻烦。
哄这样的麻烦,如何不抵触。
瞧着距离海棠居越来越近,谢长渊深吸了口气,勉强做了点儿心理准备。
然而等他和谢昭昭进到海棠居的时候,却陡然间愣了一愣。
此时大半夜,距离天明还有一点时间。
整个定国公府上只有海棠居这里还亮着灯。
让谢长渊愣住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廊下站着一个人,一身青衣宽袖劲装,手握宝剑抱胸而立。
那人正面相海棠居的门口。
夜色很沉,那人五官姿势,就从这里远远看去竟然和死去的陈清辞有六七分相似。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