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眼眸微微一动:“这……”
陈志冀沉吟着说:“那天的事情实在是意外,陈家也很感激谢五公子和谢七小姐相救书兰,只是此事牵涉女儿家的名节……”
“还望殿下可以周全一二。”
云祁问:“如何周全”
周全,就是当做不知道,这岂不是掩耳盗铃
而且现在外面早已经是风声四起,根本控制不住。
其余的流言倒也罢了,三五日之后有新的谈资旁人便会忘掉,但这种事关女儿家清白和大族丑事的流言,向来是只要暴发出来就是一辈子的污点。
这种污点是洗不干净的。
陈志冀眉间紧皱,捋了捋胡须,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周全”二字十分不妥。
中山王到底是年长一些,眼神从谢长渊和云祁身上缓缓扫过,最终在谢长渊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而后说道:“那,以殿下的意思,此事如何是好”
“流言之事是陈家家事,老王爷心有成算,肯定知道如何处置,只是关于陈大小姐……本王有些建议。”
云祁顿了顿后,才淡淡出声,“她在京中生病之时便是谢五照看,这次被人算计也是谢五所救,本王以为两人缘分匪浅,若是结成佳偶,也是一桩好事。”
云祁言辞淡淡,虽说的是谢长渊救陈书兰,但因先前才提起流言之事,如今再提这个,免不得有影射之意。.
中山王深吸了口气,如何不知道若论清白陈书兰早已是有损。
这次被算计的事情,中山王也已经审问过陈文琢,他们给陈书兰下的药是那种不三不四的,怕是陈书兰就算没有被那姓柳的玷污,落到谢长渊这个浪荡子手里也绝不可能全须全尾。
而且陈文琢义愤填膺地哭诉过亳州之事,说当初谢长渊对陈书兰多有不轨……
中山王多番思量,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女子失去清白便身价大跌,更何况是陈书兰这样的世家贵女。
“父王。”
陈志冀犹豫地唤了中山王一眼。
云祁还在等回复呢。
中山王微笑道:“殿下所言极是,谢五公子人中龙凤,与书兰虽然相识的晚,却是数次相救,想来二人之间也是缘分匪浅。”
“既如此,那我就将书兰许配给谢公子吧。”
谢长渊起身拱手:“多谢老王爷成全,谢五一定会好好待她,不会欺她负她。”
“好、好……”
中山王捋着胡须连道几声“好”,眸光又扫过云祁,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当初云祁年少痴缠谢昭昭,忤逆太子和宣武皇帝,名声可谓极其糟糕,其实中山王也曾很看不上,觉得陈书兰配给云祁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但云祁毕竟是身份贵重,婚事也是早就私底下言语定下的,只差一道明白的圣旨。
中山王虽觉得云祁不配,但事关整个陈氏一族的利益,以及往后前程,也不过叹息一二便是了。
后来送陈书兰进京,便是为了她和云祁的婚事,谁知一波三折,陈家大房满门出事,陈书兰鬼门关前走一遭后重病,不记前尘。
云祁和谢昭昭也被赐了婚……
如今中山王想来,也对陈书兰很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疼爱了多年的孙女。
中山王叹息之间眸光慈和:“本王有个不情之请……谢五公子和书兰就在冀北拜堂吧,本王想看她出嫁。”
谢长渊微怔,看了云祁一眼。
云祁淡道:“老王爷疼爱陈姑娘之心也可以理解,可以先在冀北拜堂,回京之后再补办一次,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
谢长渊沉默了一下,“那好,只是如果在此处拜堂,聘礼等事恐怕不能周全。”
“无妨。”
中山王平平道:“聘礼重在心意,本王相信谢五公子对书兰的心意,也相信以后谢家会好好对待书兰,不必用那些金银俗物来衡量这些。”
谢长渊不得不说中山王极会说话,极会做人。
如果不是他前几日与云祁和谢昭昭仔细分析过冀北形势,便真的以为中山王还是那个疼爱陈书兰至极的祖父。
可是一个疼爱孙女的祖父,会在孙女受苦受难回到家中之后,一个月都不见她一面,连暗中的照看都没有
或许疼爱是有,并不那么多吧。
谢长渊拱手说:“既然如此,那就遵照老王爷的意思。”
谢长渊和云祁告辞离开之后,中山王坐在亭中沉默了一阵,后忽然起身,招呼陈志冀前去书房。
进到书房,陈志冀温声安抚:“父亲,这个谢长渊虽然风流浪荡名声不好,但好歹也是谢家儿郎,瞧着是有几分能耐的。”
“书兰跟了他……总比那柳家的孽障好。”
中山王脸色忽沉,“你还提这件事情你可娶了个不得了的夫人!在自己的家里还能被旁人抓现行,还能被谢昭昭将那柳公子提到本王面前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书雅让她教导也没养出个聪明性儿来,整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
陈志冀一僵:“那天的事情……夫人的确是有疏忽,只是谁能想到谢昭昭悄无声息就来了,城中巡防一直也没收到她进城的消息……”
“而且此事夫人并未插手,是大房文琢一手主导——”
听到陈文琢中山王脸色更为难看,冷笑了一声说道:“本事不大,野心不小,妄图染指中山王府的爵位,也不看看自己有几分能耐。”
陈志冀不敢说话。
中山王在房中踱步片刻后,才说道:“中山王的爵位只有一个,需传给德才兼备之人,才能保证陈家以后屹立不倒。”
“文琢不是那块料,你那小儿子文勇也不是个可造之材,眼下看来,竟只有文硕能担大任。”
中山王缓缓叹了口气:“想我当年也是叱咤风云镇守一方,生里来死里去得了个中山王的爵位,怎么子孙如此不济……看看谢家。”
谢威如今人到壮年,深受宣武皇帝信任,掌管幽州兵务。
长子次子骁勇善战驻守一方。
连女儿都英姿不凡,比自家的男儿郎强上百倍。
就算有那谢长渊风流成性是个歪瓜裂枣,但这歪瓜裂枣也是有三分能耐的。
同样都是养儿养女,怎么差别就这么大。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