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要冒犯你——”陈文硕连忙开口,半抬着手想做点什么,又终究怕碰到云瑶引起更深重的误会,只好讪讪地把手收了回去。
他认真道:“我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才这般……”
“……”
云瑶往前走了两步,微微咬着唇瓣,声音很低:“你与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又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快点走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陈文硕犹豫地看着云瑶的背影:“我——”
“快走吧!”
云瑶又往外走了两步,“我只当你没来过。”
陈文硕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但自己表达的这般清楚,却没得到云瑶的回应,且云瑶还说“和你没什么关系”,这就让陈文硕有点着急了。
他急忙说道:“我都是认真的,我想娶你。”
云瑶恼的一跺脚:“你还说!再不走我叫人了!”
“……”
陈文硕这下也不敢再多说了,连忙道:“别喊,叫人来看到了,对你清誉有损,我这就走。”
话落,陈文硕的身影便落入黑暗之中。
云瑶连忙说:“我的婢女——”
隐约间听到“嗖”的一声,站在院子里跟个木桩似的小荷哼了一声,快步跑到云瑶跟前来,焦急唤道:“郡主——”
“你能动了就好。”云瑶关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没。”
小荷摇了摇头,再看向方才的暗处,陈文硕做已经不见踪影。
她方才虽被点了穴,但眼睛能看,耳朵能听,陈少将这个、这个家伙,真的就是个登徒子!
不但夜探东宫,还对郡主动手动脚,说那么些子孟浪的话!
小荷咬牙道:“太过分了,郡主,您不该放他走,刚才该叫人来把他抓住,交给太子爷好好修理一番才是!”
“那不是要坏我清誉吗”云瑶轻哼了一声,“知道有损我清誉还来夜探,也不知他是真的为我好,还是只会说嘴。”
小荷张了张嘴,听出云瑶语气里的微妙意味,小心地盯着云瑶观察了片刻,忽然就闭上了嘴。
只见郡主脸颊红晕未褪,眼眸之中凝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气,有光晕流转,袅娜生烟,唇角也轻轻翘着,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
视线下移,小荷的目光落到了云瑶的手上。
发现她手中还紧紧捏着那支朴素的玉簪。
那是陈文硕的。
小荷忽然意识到,或许云瑶也未见得有她语气里表现的那么生气。
转而一想,如陈文硕那样优秀英俊的少年将军,这样真挚直接的表达自己的喜欢,又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
云瑶撇开郡主身份不提,其实也是个单纯懵懂的少女。
“别与母妃说。”
云瑶吩咐了小荷一声,转身便进了房间。
小荷懂事地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晚上,云瑶睡着后做了梦。
梦里自己受了伤,年轻的医士蹲在她身前,帮她处理脚上的伤口。
那医士一身青衫,容貌说不上俊美无俦,但看着斯文干净,一双眼睛漆黑深邃不见底,他看着自己的时候,便如同清风吹到自己的身上。
很舒适,但也只有舒适。
她想抬手去抓,那一缕风却从指缝之间散了开去,那青衣的年轻男子也在云瑶面前消散如风,看不到了。
云瑶茫然地四下张望,又往前走了两步。
隐约有马儿嘶鸣的声音传来。
云瑶看到一个英俊的青年跨着高大的黑马缓缓前来,青年在她面前翻身而下,那眼眸如同上好的黑曜石一般漆黑闪亮,凝着坚定和认真。
他说:“我很喜欢你,我想娶你。”
……
陈文硕回到馆舍之后心情忐忑。
他感觉自己是做了蠢事。
他这次是第一次入京,却也知道京城的公子贵女都较为矜持迂回。
便是说“我喜欢你”,都要什么“以物表情”,或者以诗文表情,总之是很含蓄的。
他却是单刀直入,直接和云瑶把话说明白了。
也不怪云瑶骂他登徒子。
“哎……”
陈文硕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只觉对付境外的突厥人,都没有这么头疼的时候。
羽扇纶巾,三缕长须的军师走进来,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是不顺利吗”
“顺利什么啊……”
陈文硕叹息着,将自己今晚夜探东宫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军师知道。
军师挑眉:“所以郡主也没喊人”
“没……约莫是念着我们也算是认识的,不想让我太难看吧。”
“哦。”
军师点点头笑道:“少将军还挺会为郡主着想的……其实这件事情也简单,少将军只要与太子表达自己的心意,太子会答应的。”
“我知道这个。”
陈文硕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走到窗前去,“只是我不想勉强。”
“我没有母族,他日掌管冀北边防,免不得势单力孤,就需要强悍的妻族为臂膀,相互扶助,离开冀北之前父亲和祖父就说过这个,也说过我的婚事定西王殿下必会有所补偿,”
“甚至祖父给过我两个人选,要我入京见了那两位之后,酌情选择一个自己认为合适的,告诉定西王殿下便是。”
“我也以为自己会从那两人之中选,只是我没想到……”
那日入宫见驾,他远远看到云瑶坐在湖中石亭内的模样,便再也不愿去看祖父给的那两个人选。
正好云瑶还是太子之女,身份也合适。
他告诉云祁,不必为他遴选妻子,他自己会让云瑶愿意去冀北。
但他显然是高估了自己。
几个月过去了,他和云瑶也不过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而已,追求女孩子,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也不是靠着一颗真心,满腔热忱就能行。
军师收敛的笑意,捋着胡子沉吟不语。
陈文硕又说:“父亲和如今的继夫人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真是相敬如宾,有时候觉得,语气那样相敬如宾,倒不如不要成亲。”
“不然人前要装着恩爱,人后卸了面具冷漠客气,是不是会太累”
“这……”军师默了片刻,“老夫没成过亲,不懂。”
顿了顿,军师又皱眉:“女人很麻烦。”
说完之后,军师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在陈文硕面前说这个,万一他也不想成亲了,那自己岂不是惹了乱子!
陈文硕入京可就是为了遴选妻子啊。
“那个——”
军师咳嗽了一声,不露痕迹地找补道:“缘分这个事情,很难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