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准了安郡王的请求。
很快,内侍领着顾夫人与顾家的接生嬷嬷进了大殿。
顾夫人茫然又惶恐,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今儿一早起来,宫里突然来人,不由分说将她与接生嬷嬷两人带到了宫里。
她塞了不少银子给内侍和宫女们,也没打听出什么来。
“母亲。”
顾夫人茫然抬头,看到大殿内站着的顾楠后,连忙快步上前,一把握住顾楠的手。
随即惊呼,“楠楠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顾楠怔怔看着母亲,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
嘴张了又张,想问自己到底是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却始终没办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字。
强烈的恐惧从心底泛起,她在害怕。
害怕听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放肆,陛下与太皇太后在此,还不赶快行礼。”
顾夫人连忙松开顾楠,扯了接生嬷嬷一下,两人跪在地上磕头。
“民妇顾柳氏叩见陛下,叩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转着佛珠,笑得满脸温和。
“顾夫人起来说话吧,今日叫你过来,是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顾夫人见太皇太后一脸慈祥,不知为何,本就慌乱的心莫名更慌了。
“太皇太后请问。”
太皇太后将佛珠团在手上,笑得更加慈和。
“顾夫人,顾楠是你亲生的吗?”
顾夫人瞳孔剧缩,眼中飞快闪过慌乱,下意识转头看向顾楠。
顾楠怔怔看着她,紧张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顾夫人慌乱移开视线,垂下头,轻声道:“顾楠当然是民妇亲生的。”
顾楠紧绷的身子松了下,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安郡王站出来,“你胡说,她不是你亲生的,你家的接生嬷嬷已经亲口承认了此事。”
说罢指着仍在地上跪着的接生嬷嬷,厉声问:“我问你,顾楠是你亲自接生的吗?”
接生嬷嬷已经六十多了,一辈子养在顾家,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被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话声音都是颤的。
“楠....楠姑娘是我亲自接生的啊。”
顾楠悬着的心彻底松弛下来,冷冷看着安郡王。
“我早说过,当日不过是为了安抚安郡王妃,才暂时冒充南烟县主,此事过后我已经同郡王妃解释过。
安郡王这般声色俱厉逼问我的接生嬷嬷,难道是想屈打成招吗?
我倒想知道安郡王非要把南烟县主的身份往我身上安,存的是什么心啊?”
安郡王皱眉,“我能存什么心?我不过是想找回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儿罢了。”
顾楠冷笑不语。
他们硬要坐实她南烟县主的身份,无非就是为了对付萧彦罢了。
“既然话都问完了,我便带着母亲和嬷嬷离开了。”
“慢着。”
安郡王蹲下身俯视着接生嬷嬷。
“你再好好想想,你为你家楠姑娘接生的时候,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比如胎记什么的?”
接生嬷嬷摆手,“没有,楠姑娘身上可干净了,是我接生过最干净白皙的小姑娘,身上没有任何印记。”
“你确定?如果说了假话便是欺君,欺君可是要被砍头的。”
接生嬷嬷瑟瑟发抖,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不敢撒谎,楠姑娘身上确实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胎记。”
安郡王起身看向顾楠。
“你如何解释你肩上的蝴蝶印记呢?嬷嬷可说了你身上没有任何胎记。”
顾楠皱眉冷笑。
“我肩上的印记是幼年时我爹爹不慎用炭火烫伤的,爹爹愧疚,没有告诉别人。
此事只有我与母亲知道,别人并不曾知晓。”
安郡王冷笑,“炭火烫出的蝴蝶印记?这话你也信?什么炭火能让恰好烫出一只蝴蝶的形状?”
他神色严厉地瞪着顾夫人。
“顾夫人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说实话吗?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不仅要杀头,你整个顾氏一族都是要被牵连的。”
顾夫人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慌乱。
“母亲你还好吗?有我在,你别害怕。”
顾楠握住顾夫人的手,察觉到她的手颤抖得厉害,不由心头一沉。
母亲没说实话,难道......
她真的不是顾家亲生的孩子?
安郡王上前一步,咄咄逼人。
“顾夫人,你敢当着陛下和太皇太后的面发毒誓说顾楠就是你亲生的吗?”
顾夫人浑身抑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顾楠心口越发颤得厉害,一把将顾夫人护在身后。
“郡王别这么大声吓唬我母亲,就算我不是顾家亲生的女儿,又如何?
我肩膀上有蝴蝶印记就一定是南烟县主吗?当初赵青妮身上也有呢。
你们已经错认过一次,难道还要错认第二次?安郡王就这么希望我是你的女儿吗?”
安郡王脸色微沉。
“我当然希望找回自己的亲生女儿,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么敢乱说。
本以为顾夫人能说句实话,没想到顾夫人如此嘴硬,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太皇太后,臣还有别的证人。”
太皇太后神色似乎十分惊讶。
“既然还有别的证人,那便一并传上来吧。”
安郡王拍了拍手,有内侍又领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身穿八品浅绿官服,进来便跪了下来。
“臣晋州府高平县县丞杨泽叩见陛下,叩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神色讶然。
“晋州来的人?”
安郡王点头,“自从知道赵青妮是假的之后,臣夜夜难寐,便去京兆府衙门提审了孙勇。
孙勇说大玉祥当铺收玉牌时,那日他不在场,只知道赵三将玉牌价格压得很低,且对方又是活当,所以才被骂了。
但具体是谁当的玉牌,孙勇并不知情,臣当时便想,既然是活当,或许当年经手当铺失火一案的官吏能知道些什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臣花了许多时间,总算找到了杨县丞,当年正是他负责的大玉祥失火案。”
杨县丞道:“没错,当年臣还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负责盘点大玉祥当铺烧毁的财物。
大玉祥当铺没被烧毁的典当物都被衙门当做物证,暂时收进了库房。
当铺失火案之后不久,就有人来找过臣,询问是否在证物中见过一块玉牌。
那人拿着玉牌的典当字据,想将玉牌赎回去,只是那时那些证物里并没有玉牌。”
安郡王接着问:“杨县丞可认得来赎回玉牌的人?那人是谁?”
“下官认得,那人便是我们高平有名的商人顾振业。”
杨县丞的话犹如重锤一般狠狠砸在顾楠心上,令她心头一沉,脸色大变。
顾振业是她父亲的名讳。
她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杨县丞。
“你确定找你的人是顾振业?”
杨县丞点头,“顾振业是我们高平有名的商人,时常与我们衙门打交道,下官不会弄错的。
我不仅确定是顾振业,还知道顾家如今的家业是如何得来的。”
顾夫人面如金纸,仓惶打断杨县丞。
“够了,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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