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的丫鬟被面孔严肃的武僧吓退。
大相国寺,受朝廷供奉,地位超然。
区区忠义侯府,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丫鬟伸着脖子往里看,只见那面色严肃的僧人,此刻对着老夫人,却是一脸慈眉善目的笑容。
丫鬟撇嘴,心说,僧人真是傻,老夫人在阮家,连有头有脸的下人都不如……僧人倒把她敬为上宾。
“后退!”武僧棍子一挥,凌厉生风。
丫鬟吓得连忙把头缩回去。
她要是动作再慢点,这棍子就敲在她头上了!
老夫人进了禅房。
禅房里安静,有淡淡檀香,混着清新的茶香。
人的心仿佛一下子就静下来了。
窗外是偌大的菩提树,枝繁叶茂。已经是金秋时节,菩提树的叶子竟还青绿着,生机盎然。
老夫人瞧见阮宁,阔步上前。
她身形苍老,但步伐稳健,“宁宁儿,几日不见,祖母可真想你!”
阮宁也上前,被老夫人一把搂在怀里。
僧人笑了笑,躬身退下。
屋里伺候的人,也都退到了禅房外头。
此时,一个颀长的身影,从禅房内间走出。
盘腿坐在茶案后头。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燕王也来了?”
阮宁点点头,“祖母,有件事情,我想当面问您,您一定要据实告诉我呀。”
老夫人点点头,“你问……哦,我的棺材本,就藏在我那个从老家带来的瓷枕头里,用棉花包着。
“你要是用钱,就把那瓷枕砸了,把钱拿出来。大忙帮不上,小忙可能还有点儿用!”
阮宁哭笑不得,还有点儿感动。
“祖母说什么呢,我不缺钱。”阮宁拉她坐下,“我们来京的路上,九月初。
“有一天,我独自溜出去,可能是为了给梁王世子采药,但不知是因为迷路,还是别的原因。
“天黑了我还未归……后来下了大雨,还是祖母把我找回来的……
“这件事,您还记得吗?可以跟我讲讲吗?”
阮老夫人看了阮宁一眼。
她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又看了秦云川一眼。
她垂下眼睛,“唉,我也当秦昊是个好孩子,谁知道,他竟是看不上咱们……
“看不上早说呀!咱们又没巴结他!也是祖母糊涂,以为他祖母想结亲的意思是真的。
“谁知道,她是怕别人说他们亏欠了救命之恩,为了自己脸上好看些……”
阮宁眨了眨眼睛,“不是啊祖母……我问的不是这事儿。是那天晚上……
“祖母是在哪里找到我的?我当时情况怎样?你还看见了谁?看见了什么情形?”
阮老夫人道,“雨大呀,真的很大!一路上下了好几次大雨呢!
“也是咱们幸运,你忘了,咱们刚经过云崖山,那儿就发了山洪,房倒屋塌,路都冲毁了!”
阮宁:“???”
就整个儿……鸡同鸭讲?
说得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啊。
“祖母……”阮宁哭笑不得。
秦云川却忽然起身,“祖母,宁宁,你们先聊,我去净手。”
阮宁点点头。
阮老夫人又抿了口茶。
等秦云川的脚步声走远。
阮老夫人又趴在窗口朝外看了一眼。
还没等阮宁开口,她便迅速缩了回来,握住阮宁的手道,“你出事了?真的……有孕了?”
阮宁怔了怔,迟缓的点点头……祖母果然是知道!
“唉……”阮老夫人叹了口气,“都是祖母没用,没保护好你!那该死的梁世子!他就是故意装病骗你!害你出事!”
阮宁眸子微凝,“过去了,不提了。祖母能不能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
阮老夫人诧异看她一眼,“你问这事儿,为何会跟燕王一起?他知道了?”
阮老夫人盯着阮宁还平坦的小腹,但过来人的经验,让她很快醒悟。
“你害喜了?叫他发现了?这日子一算,就是不对……”
阮宁点点头。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阮老夫人就一把握住她的手,“你别怕,他若是容不下你,祖母带你走!
“这劳什子的‘忠义侯府老夫人’我也不做了!我带你回老家!咱们在老家,照样能养活自己!
“还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阮宁看着老夫人眼里灼热的光,她一时想笑,一时又被暖地想哭。
“祖母,我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不说我两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