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行简和他大侄儿对视一眼。
就在这短短一瞬间,曹行简脑子里划过无数想法。
她会提什么条件?
让他帮助燕王?让他为非作歹?让他违背原则?
曹行简深吸一口气,“仙姑请讲……”
只要她没让他先答应,那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漂亮的眸子里也露出几分笑意,“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也不管我用何等治疗手段……曹将军必须完全相信我,你能做到吗?”
曹行简微微一愣。
他愕然看着阮宁,好半天没说一个字。
“二叔!”曹爽都急了,“答应啊!您犹豫什么呢?咱肯定得信任人家大夫啊!”
曹行简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对对对!爽儿说的对!肯定相信您!”
他不是不信这女子。
而是他没想到……这女子的条件,竟如此简单!?
他刚刚都已经想到,政治立场,家国大义上了!
他还想着,若是让他做什么不忠不义之事——他就大喊一声“毋宁死!”
多慷慨!多激昂!
谁想到,她就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条件?
“还别的吗?”曹行简不放心地问道。
阮宁摇摇头,“没了。”
曹行简又深吸一口气,“没了?就是不管您怎么医治,曹某人都得相信您?”
阮宁点点头,“对,我给你治病,必定是竭尽全力,尽我所能。但唯有你完全相信我,将你的身体完全交给我,治疗的效果,才能最大化。”
曹行简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由地,肃然起敬。
人家自始至终,都只想着自己这病人,想着如何治好这病。
可他呢?
先是以为人家是女子,年纪小,看不起人家!
后来终于肯低头,又把人家当小人……以为人家要趁火打劫!
曹行简不由羞愧,脸庞发热。
今日,他彻底输给这小姑娘了!
不论是胸襟气度,还是这眼界格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曹行简连忙扶着桌子起身,他甚至不让曹爽扶他。
他自己艰难站定,对阮宁拱手抱拳,“仙姑气度涵养,真是令曹某钦佩!”
“今日曹某当着裴郎中和我这侄儿的面,向仙姑承诺,曹某这身体,就交给仙姑了!”
“您说怎么医治,曹某定鼎力配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阮宁也起身,对他颔首,“素未谋面,我又是年轻女子,曹大将军对我有疑虑,实属人之常情。”
“逼您到这一步,就是为了迫使您下定决心,咱们才好真正开始医治!”
“曹将军的勇气,也令小女钦佩,待您病愈之时,小女定以真容见将军。”
曹行简浑身一震。
无他,只因她说“待您病愈之时”,语气是那么笃定,神态是那么自若,气场是那么淡然自信!
曹行简再次拜谢,但发自骨头深处的痛楚,让他跌坐在椅子上。
他那么坚毅的一个人,也忍不住五官紧皱在一起。
剧痛让他再也压制不住,全身颤抖。
“止痛的药,煎好了吗?”阮宁转过头,问院里的小厮。
小厮忙道,“已经煎好了,瞧见主子们刚才在说话,便在门口晾着。”
“端进来吧。”阮宁招手。
小厮立刻端了一碗浓黑的药进来。
“这便是给……”
阮宁话还没说完,曹行简便已经端起那碗汤药来,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汤药已经放的半温。
他一口气喝得见底,还亮了碗底给阮宁看。
“只要是仙姑吩咐,曹某一定照办!”曹行简拱手道。
阮宁点点头,“那就好,这是一剂止痛药。能够缓解曹将军的痛苦,若想快速治愈,还需手术。”
“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还有手术时和手术刀尚未准备好,曹大将军且回去稍等两日。”
曹行简去除了偏见,此时再听阮宁说话。
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理!打心眼儿里,便觉得信服。
“那……那我的药呢?”曹爽小心翼翼地问。
阮宁淡淡看他一眼。
曹爽都要哭了,“要不,我也负荆请罪?”
他二叔冷冷看他一眼……
那眼神儿明晃晃在说:你什么身份!也跟叔学?!
阮宁没再为难他,起身去了药房,把给他包好的药交给他。
“曹大将军这止疼药,就在这院儿煎。煎好了你亲自端回去,亲自交给曹大将军,中间不要假他人之手。”
阮宁交代道,“你们那院儿,人多手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