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耀文抚了抚齐玮文的小肚子,安慰道:“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不要想了,如果能确定已经离开漩涡,前军统的人可以再招募一些。”
齐玮文改躺为趴,摩挲着冼耀文的脸,说道:“这样的人在香港有不少,日子都不好过,想多招募几个不难,还是一样的规矩?”
“必须拖家带口。”
“嗯。”齐玮文应了一声。
……“小洋鬼子,卖力点。”
“齐长官,我儿子今天第一次接客,请怜惜。”
“德行。”
翌日。
晨练的冼耀文两人从九龙塘慢跑到深水埗嘉顿山,登上山顶,望着半山腰的几个安保方阵。
大众安全警卫的人员规模一直在扩大,办公楼却还是原先的那栋唐楼,早上晨练光一个天台根本铺不开,大部份人就转到嘉顿山来晨练。
看了一会,齐玮文指着一个方阵说道:“左边那一队手里拿着什么武器?”
“小鬼子的十手,你没见过?”
“没有,看着像只有一半的笔架叉,用法一样吗?”
“差不多,当年南明时期有个叫陈元赟的人被派去东洋找德川幕府借兵,兵没借到,人却留在了东洋,据说他是功夫高手,收了三个东洋徒弟,教他们大明擒人之术,后来,这三人将所学与东洋柔术相结合,开创了新的柔术流派,也改良了十手的用法。”
冼耀文往方阵指了指,“他们练的是良移心当流使十手之法,在笔架叉的用法上进行简化,上手容易,适合矮个子使。”
“大明擒人之术?”齐玮文诧异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没听过正常,名字估计是陈元赟自己起的,其实他教给小鬼子的东西出自戚继光的《纪效新书·拳经捷要篇》。”冼耀文冲戚龙雀努了努嘴,“蓬莱戚氏后人,他一眼就能看透出处。”
齐玮文朝戚龙雀瞥了一眼,说道:“为什么练方阵,为了搞镇压?”
“镇压那是警察的活,练方阵只是为了将来上台表演。”冼耀文拉开自己的运动腰包,拿出烟递给齐玮文,自己点上雪茄,“二战时期,德国政府给秘密警察配发了一种便携近战武器伸缩棍,就跟我车上的无线电伸缩天线差不多。
照目前的世界发展趋势来看,各行各业都在往高专业化的方向发展,从业人员需要具备专业的知识,也会配备更多的专业工具,伸缩棍不占位置,可以和枪一起挂在腰带上,用来替换现在的警棍刚刚合适。
我很看好伸缩棍的未来,他们先练十手,等伸缩棍到位再练伸缩棍,一边练一边琢磨出一套棍法,棍法一成熟就面向全世界进行推广,促成一些国家的警察部门采用。”
齐玮文恍然大悟,“难怪练方阵,还是为了搞镇压啊。”
“你说是就是吧。龙道想要快速推广开,一是打入警察部门、军队,二是成为国际性赛事的比赛项目,比如奥运会、锦标赛之类,相比第二点,第一点相对比较容易。
我准备成立一家生产非致命武器的公司通发,就是英文TONFA的音译,一开始只生产伸缩棍和卜字拐,业务比较单一,管理起来不难,这是属于龙道的产业,也就是属于蚊子的产业,我打算交给你管理,你不用亲自管,找个信得过的人管理就行。”
“小洋鬼子,你有没有搞错,我是搞情报的,哪里会做生意。”
冼耀文摆了摆手,“通发是生意,也不是生意,我压根没指望它赚钱,你不用有压力。通发开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络香港警队,把伸缩棍推销出去,不仅不需要考虑赚钱,甚至还能往里贴几万。”
说着,冼耀文指了指安保方阵,“除了专业技术人员,通发不会对外招聘。”
“懂了,安置家属。”
“对,除了注入第一笔启动资金,通发能做到养活自己,不需要往里再贴钱就是胜利。”冼耀文指着最右边的方阵说道:“那是龙道武师团的刘家班,算是龙道的对外宣传部门之一,主要负责龙道的荧幕形象。
具体做的事是推出龙道动作明星,就是以演打斗戏为主的明星,用的招式自然是龙道。
龙道武师是我从龙虎武师改的,就是为了潜移默化中让人接受在荧幕上打斗的人是龙道武师,刘家班会推动成立龙道武师工会,在香港想吃龙道武师这碗饭,必须加入龙道武师工会,而且要考龙道段位;
考了段位会拿到一张龙道武师上岗证,持证上岗,没有证也可以找活,但谁也不敢保证没证的人在干活时不会被打死、摔死或喝水呛死,走在路上被人套上麻袋打断手脚也有可能。”
齐玮文咯咯笑道:“这么霸道,不给练武人活路?”
“跟着工会走,不仅有得吃,还能吃得好。在香港没有货与帝王家的机会,去武馆习武的人大多是为了自保,开武馆的人别管他们嘴上说什么,实际上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不教人习武挣钱,只能去码头扛包。
一边被尊称一声师父,还能给别人立规矩,一边是咕哩,每天一身臭汗,还要被别人立规矩,二选一,他们自然选择当师父。”
说着,冼耀文招了招手,带着齐玮文往半山腰走去,“香港的武馆收徒弟,一个月少则一两元,多则五六元,一般武馆一批只能收二三十个徒弟,每个月的收入不超过两百元。
这个收入不算低,只不过习武之人的开销比普通人大不少,吃要吃好的,用要用好的,不然练得越狠,死得越快,两百元除掉武馆的皮费,一个人用还算宽裕,要养家费劲。”
待来到刘家班方阵边,冼耀文指了指在锻炼的龙道武师,“他们现在还没开始赚钱,薪水不过百,但每个月我在他们身上的花销不低于两百,厨子、食材、医药费,每一样的花费都不菲,他们过得可比开武馆的师傅舒心多了。
大众安全警卫上个月还能收支平衡,这个月又得往里贴钱,给人看家护院赚不了几个钱,一大票人跟着我吃饭,哪哪都要花钱,其实我的压力很大。”
“你的人可比武馆师傅舒心太多了,你别忘了武馆也要交规费,钱还不少,皮费、规费一除掉,剩不下多少钱。我能理解你下大本钱收买人心,怎么就没想着让他们给你卖命,其实有些武馆和社团没有区别,什么生意都做。”
“抢地盘,然后开鸡档、粉档?”冼耀文淡笑道:“社团在经营的买卖只有一样我能看上眼,就是赌,小生意人善财难舍,吃进肚子里的钱想让他们吐点出来,不是一般的难,赚了钱藏地窖里,花的时候抠抠索索,恨不得一分不花。
这种人说好听点是勤俭持家,但对一个国家政权来说,属于不安定因素,纸钞这个东西,只有流通起来才算是钱,不流通就是一张废纸。
打个比方,你举债开了一间厂,由于竞争激烈,虽然一直有工开,但杂七杂八一算,其实是做一笔亏一笔。
按说既然亏本,这种厂关门结业也罢,但实际上生意不能停,只要一停,流水就没了,赊给你原材料的供应商会上门逼债,借给你钱开厂的人也会上门逼债,债主聚集在一起能把你直接逼死。
把厂想象成国家,生意就是货币流通,只要钱在转,今天在你手里,明天在我手里,后天又到了别人手里,绕一个圈,过些日子又回到你手里。
货币的流通速度越快、流量越大,就意味着国家的经济情况越好,金融信用也就越好,能够找诨号印钞机的放债人借更多的货币用于流通,钱一多,国家自然就富了,不仅可以维持正常运转,还会不断往好的方向前进。
相比正常国家的货币,港币比较简单,其实算不上是货币,只能说是代金券。”
冼耀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10元面额的港币,用手指弹了弹,“这张纸,你我都认可它价值0.625英镑,你给我一张,我就能陪你睡一晚。”
齐玮文轻啐道:“说着说着就不正经,接着说,我听着呢。”
“哎。”冼耀文淡笑一声,继续说道:“港府往伦敦输送的利益从哪里来?市政建设需要的资金又从哪里来?毫无疑问来自税收,此港是我开,此路是我建,要想在此住,赶紧拿钱来。
港府是房东,我们是房客,住在这里就得向它交租,两百多万个的房客情况迥然不同,有的房客肯按时交、多交,有的房客能拖就拖,能不交就不交,一个外来户收租不是那么容易,想多收点更不容易,要是来硬的,租客会造反的。
局面就在这里摆着,想多收点,不能打租金的主意,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
英国佬对香港可没有家国情怀,我们华人也不是他们同胞,他们千里迢迢来香港为香港市民服务,理应有一点额外的补贴,租金是有数的,在薪资方面的开支不能过多……”
不等冼耀文往下说,齐玮文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你是说规费?”
“你说对了,港府乃至伦敦唐宁街,岂会不知道规费的存在,大概是默认给大英帝国公务员括号殖民地的福利。规费是由华警出面收,市民的大部分仇视也被华警承担。
市民们会想,英国佬不是自己人,对自己不好正常,华警是自己人,却甘愿做汉奸剥削自己同胞,冚家铲,剁了炖一锅,我要吃半锅。”
“矛盾转移。”齐玮文低声说道。
“是了,矛盾转移,好处的大头放进自己兜里,分出一小部分给背黑锅的人,有了华警作为缓冲,市民们不会过于仇视港府。事实上,两相比较,港府做事强于国民政府,在香港生存,可比过去的大上海容易。
小老百姓能苟活就行,哪敢对统治者过多奢求,港府只要保证香港的工商业不遭到破坏,市民们的生计不出现问题,他们会安分守己地接受剥削,交点规费不算多大的事,习惯了也就好了。”
“转移矛盾和货币流通有什么关系?”冼耀文贬低国民政府令齐玮文心里不是太舒服,她想跳过这一段。
冼耀文感觉到齐玮文心有不爽,嘿嘿一笑道:“规费减少了港府在公务员薪水方面的支出,更多的钱可以用于市政建设,自然就有更多的钱进入货币流通。
钱到了华警手里,他们会拿来干嘛,还不是用来消费,单纯从货币流通的角度来说,钱是张三或李四花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关键在一个‘花’字,你什么时候见过差佬花钱抠抠索索,一个个出手不要太大方。
反正这个月花完,下个月还有,若是钱不凑手,大不了多打几次摊贩的秋风,不用发愁饿肚子。”(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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