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你手上的剃头刀可是架在我头上的,莫要慌乱,刀下留情啊!”
原来,包国维和戴老三你唱我和的,让正在剃头的顾客摸不着头脑。
但是,若是自己现在不开口的话,怕是自己被抹了脖子都不知道。
“我是听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不过,这也不能就这样把我的脖子放在刀尖上舞蹈啊!”
戴老三闻言,连忙鞠躬道歉。
理发顾客摆摆手,问包国维道“你刚才说,你是包国维?你刚刚是不是说到了关老爷?”
包国维点点头,“对,我是包国维。”
“就是前天那个被关之逸关老爷用大汽车接走的包国维?”
“对,那就是我!”
那人闻言,一拍大腿。
“哎呀!戴老三,你可是真误会他了!”
“戴老三,他就是包国维啊!”
戴老三眉板着脸,“我当然知道他是包国维。”
“包国维啊!他现在可是我们水乡镇的明星似的人物了。”
戴老三一愣,十分疑惑,“什么意思?”
那位顾客便将这些日子里水乡镇里传扬的包国维的风光事件一五一十地告诉给戴老三。
戴老三听罢,神色缓和了许多,但依旧是不肯给包国维好脸色。
“你现在就在这里先坐着等着,我先剃完头,再来跟你理论。”
说着,戴老三朝着后面的长板凳努了努嘴。
包国维点点头,将手中的糕点和茶叶放好,坐在长板凳上等待着戴老三。
别看戴老三年纪不小了,甚至是比老包还要大几岁,平常人这个年纪早就在家享福了,但是戴老三身子骨却硬朗得很。
你瞧他剃头那个模样,腰板挺得笔直,拿剃头刀的手一点都不抖。
一旦认真起来,眼睛炯炯有神的,比十七八的小伙子还精神。
包国维兴致勃勃看着戴老三剃头,这门手艺他在现代社会可是没有见过的。
等戴老三剃完头,将顾客头上的泡沫洗去,这便是完事了。
待将顾客打发走后,戴老三这才正眼看包国维。
只见他端来一壶茶水,还有一个满是茶垢的铁杯子,放在长板凳上,没好气地说道“要喝水,自己倒!”
包国维自己倒茶自己喝,因为是冬天,茶水早就凉了,冰得牙齿痛。
而且还没有茶味,只有一股淡淡的茶香,也不知道这茶叶已经被泡过多少次了。
但他也并不恼。
毕竟戴老三如今表现得这般恼怒,是因为当初自己在学堂里打架生事,没学到本事,还欠了一屁股债,结果害得包家家徒四壁,害得老包沦落他乡。
这恰恰说明,戴老三把他爹老包当做是真朋友的。
戴老三沉吟半晌,他不是傻的,发完心中闷气,此刻也是冷静下来了。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包国维心中大喜。
关于莫妮卡的种种他是自然不会说的,但毕竟他口齿伶俐,脑子还快,扯起谎来比喝水还要简单的。
包国维便胡扯一通,说自己如何被关之逸赏识,如何还完了欠陈三癞子的债务,如何派高个子去外乡寻他爹的事娓娓道来。
他将其中莫妮卡的事全部删去,再添油加醋一番,说的倒比真的还要真。
戴老三一听,他还是有些迟疑,但神色已经大有不同了。
包国维一瞧他的微表情,心中便有了七八分把握。
只见他趁势扑通一下便要跪在地上,戴老三见了,顿时慌乱,包国维这膝盖还没落地,就被他给扶起来了。
相互推搡一番后,包国维的屁股重新回到了板凳上。
戴老三深深叹了口气。
“造化弄人!当初,我见你在学堂里读不下来书,多次劝你爹不要再花钱供你上学堂了,出来学一门手艺,虽然难以人前显贵,也不至于会饿死的。如今,看来你现在有出息了,倒是我的目光短浅了。”
包国维回答道“我晓得是戴叔是为我好的。”
“念你还有孝心,有点本事了,还知道找人去外乡找老包,老包这十几年来,日子过得苦啊!世事又乱,您呢……五岁死了娘……”
包国维细细地听着,一时间竟然红了眼眶。
触景生情,他想到上一世的时候,从小父母离异。
母亲组建了新的家庭,包国维便是跟了爸爸,而爸爸此后却并没再娶。
小时候爸爸待他很好,即使工作很忙,也经常会抽出时间来陪他。
当时,他酷爱文学历史,本不富裕的爸爸就经常挤出零用钱来给他买“闲书”。
到后来,即使高考数学考个二十多分,失业在家躺平,也不曾对他有过哪怕是一次打骂。
后来,爸爸患癌离世,这或许也是压垮当时包国维最后的一根稻草。
包国维如今听了戴老三的讲述,老包正像是他前一世的父亲一样,仁慈温厚,爱子如昔。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心想,前一世是他无能,不能够在父亲面前尽孝,今世一定要在这民国乱世出人头地,闯出一番事业来,让他爹老包也享一享福!
包国维重重地点点头。
“日后我包国维必定竭尽全力,闯出一番事业来,让我爹不再受此屈辱!”他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戴老三一见包国维的神情,便知道他也不是说说而已
而后戴老三心中的气也完全消了,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
“年轻人年轻气盛,犯点小错误也是很正常的,毕竟不气盛怎么叫年轻人?只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而后,戴老三和包国维一老一少,竟然也聊得痛快!
毕竟包国维的嘴皮子不是盖的,常常逗得戴老三乐得合不拢嘴,竟然生意也不做了,关门歇业。
闲话二三。
包国维突然想起刚才他进来的时候,有一个窜出去的十七八岁的少年,看来跟戴老三很有关系。
他问道“戴叔,刚才我见一少年从你店里跑出去,看你还挺生气的,怕他不是你的小孩吧?”
一听,戴老三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大儿是去了京口的。这是我收下的学徒……”
包国维心中好奇,便继续追问“戴叔,有什么事你便说出来,国维现在出息了,也能够帮得上你的忙!”
原来,刚才那人唤做李狗子,按照乡下的话来说,贱名好养活,所以到现在也没有个大名,大家也都是李狗子地叫着他。
从小,李狗子的爹早就死了,就母亲一人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他长大,长大以后,他便想谋个生计。
在这个时代里,手艺人怎么说都是不会被饿死的。所以李狗子她娘,便带着他来就求戴老三学理发剃头的手艺。
戴老三见他可怜,加上身边也的确缺了帮手,便让李狗子跟了自己。
到如今年月,也有两三年的时间了。
李狗子做事沉稳,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人机灵,不死板,跟来理发的客人都能够打上交道。
只不过前两日,李狗子的娘生了重病,要钱来买药治病,可是他一做学徒的,哪里有甚么钱?这不是成心要他的命吗?
没得法,李狗子便把主意打到了师傅戴老三的头上。
刚才便是他在偷钱的时候被戴老三逮个正着。
李狗子自知对不起师傅,奈何母亲病重,于是拔腿就跑,就这样被戴老三给撵了出去。
而在逃跑的时候,慌乱之中,李狗子便是迎面撞上了正要来拜访戴老三的包国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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