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内,书房中。
林丰和刘振相对而坐。
刘振脸上带着笑容,满脸的自豪神色,郑重道:“国公,您是没看到放榜的那场面,来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人山人海,密密麻麻,满是人头。除了参考的士子外,还有大批的百姓围观。”
“可以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场景。这般的科举放榜,在未来都绝对是前所未有。”
“太震撼了。”
刘振因为亲自负责了这事情,就越发的内心骄傲,更是倍感自豪。
林丰笑道:“刘振,辛苦你了。”
“卑职不辛苦。”
刘振摇头回答。
这一切,刘振甘之如饴。虽说科举也遭到多方的阻拦,甚至其实还是有一些小问题。
可是,科举还是顺利推进。
最终还是圆满完成。
高小鱼进入,躬身道:“国公,外面来了个名叫陆广的士人求见,说有极为重要的事求见。”
“陆广来了?”
林丰眉头一挑。
他对陆广,好奇得很,这个人是晋国庐江郡的陆广,还是秦国本土的陆广呢?
林丰吩咐道:“请到书房来。”
“喏!”
高小鱼转身离去。
刘振不再逗留,便请辞离去。
林丰等待着,不多时,陆广进入书房中。陆广二十开外的年纪,比林丰略大一点。陆广身穿一袭青色长袍,双目明亮,鼻梁挺拔,身材颀长,相貌堂堂。
即便陆广身穿的是一袭普通青色衣袍,气质却是卓然而立。
这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站在书房中,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
陆广是第一次见到林丰,他心中也好奇,眼前的这个人,缔造了秦国摊丁入亩的改革,更一力促成秦国覆灭夏国,还又促成了秦国科举的推进。
这个人,对秦国无比重要。
这个人的能力放眼天下,那也是有数的。
甚至,林丰还如此的年轻。
陆广心中思绪复杂,转眼稳定心神,拱手道:“晋国庐江郡陆家陆广,拜见镇国公。”
林丰心下大喜,真是庐江陆广,这是好事情。
他是知道陆广的,根据陆逸的说法,以及黑冰台打探到的消息,陆广和晋国好清谈的名士不一样,陆广行事务实。实际上林丰的结义兄长桓肃之,也是务实之人,不喜清谈。
可惜不论是陆广,亦或是桓肃之,这样务实的年轻一辈士人都不多。
林丰道:“陆广,说起来本公和你之间,也有些渊源。”
陆广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奇问道:“国公和在下,有什么渊源呢?”
林丰说道:“本公第一次去晋国出使,促成晋国和秦国结盟时,当初在船上碰到了你兄长陆逸。他擅长使枪,一杆大枪很是厉害。当时他曾向我挑战,较量了一番。我和陆逸颇为投契,关系不错。陆逸曾提到你,说你天资卓越,很是不错。”
陆广更是惊讶。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渊源。
陆广脸上挂着笑容,躬身道:“国公,兄长是自夸罢了,我一介小年轻,不值一提。”
“你能位列榜首,便名不虚传。”
林丰说道:“本公安排人通知的时间,是明天上午巳时,你们联袂入宫觐见陛下。你现在来见我,有什么事情吗?”
陆广郑重道:“回禀国公,我先前去西城外看榜单后。因为我随行一起的士人,点出了我的身份,暴露了我的情况。所以在我返回营地休息的路上,遇到人拦路。”
“对方开出了条件,给我五百两黄金,让我退出觐见陛下。然后明天,会有人顶替我入宫觐见。”
“我不从,对方直接出手。”
“一开始我是一个人逃出来的,对方要杀我,我就准备逃走。没想到,家父暗中派人保护,在我准备逃跑时,父亲安排的人出现,斩杀了对方五个人。”
“因为事发突然,我没能及时阻拦,以至于没了活口。”
“当时我考虑一番,为了避免打草精神,我找到营地镇守的小校,让他把五个人的尸体挂在营地外,对外宣传说这些人意图杀我,却是被我的人当场格杀。”
“同时,再让士兵传话,提醒所有士人注意安全。”
“如此一来,幕后的人就会安心,因为没有走漏消息。”
陆广继续道:“所以在下,特地来觐见国公,请国公迅速调查。虽说人死了,可毕竟是咸阳的人,可以调查一番。另外,我认为这一次放榜后,恐怕还会有人暗中出手,对付这些寒门士子。”
刷!
林丰的面色,登时冷了下来。
眼中透着杀意。
开科取士,是他在秦国推行的政策,也是秦国未来要超过晋国、齐国的根本。
这是要达到制度上的碾压。
没想到,竟是有人在这上面动了心思,要冒名顶替。
之前赢九霄就提醒,林丰也让赢三小心注意。没想到暗中的人,不对付林丰,也不阻拦科举,竟然是起了歪心思,要直接替换参考的士子。
简直是胆大包天。
该杀!
林丰心中杀意蔓延,以至于陆广坐在下方,心头也是一颤。
这一刻,林丰浑身透着杀意,让陆广也是心生惧意。他心中想,不愧是曾经带着千军万马打仗的人。
陆广眼神熠熠生辉。
能在秦国做事,他很是乐意。
林丰想了想,他认为应该是世家大族,唯有这些人才有嫌疑。林丰再度问道:“陆广,当时围杀你的人,周围有没有人看到,可曾闹得人尽皆知?”
“不曾!”
陆广摇了摇头。
“当时对方动手的地点,是在偏僻山林边。我不曾闹大,直接让营地的小校宣传几个人被当场格杀。背后的人,就会暗自庆幸还没有经过提审,他们的消息就不会泄露。”
“不过我认为,即便是如此,其余一些为了利益的世家大族,该出手其实还会出手的。”
林丰脸上尽是赞许神色。
陆广的处置很好。
不至于过度的打草惊蛇,那么黑冰台方面才能够调查。
林丰说道:“科举顶替的事情,本公会安排人调查。陆广,你暂时在国公府歇息,你意下如何?”
陆广摇头道:“国公,这倒是不必。我如果在国公府,反倒会真的打草惊蛇。所以我暂时,还是住在营地即可。这样一来,暗中的人发现我没什么异样,也就更是放心。明天上午,我和其余的人一起入宫正常觐见。”
“那好,你自己注意些。”
林丰不曾多说什么。
如今发生有人胁迫士子的事情,接下来林丰要处理的就多了。
事情复杂了。
林丰的杀意更甚。
这一次,不杀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就会有人继续伸手。林丰要让这些人知道,开科取士是最重要的事,任何人不得伸手,谁伸手就不仅是剁手,要殃及全家全族。
这是一条不能逾越的红线。
之前赢洪、鲁逸等人对付他,也就罢了。林丰实际上,不曾穷追猛打。可是这一次,林丰决不罢休。
该杀的人,必须要个通透。
这些世家大族的人,才会彻底的惧怕。
之前即便赢九霄处置了鲁逸、赢洪,可是其余的世家大族只是不招惹林丰。涉及到利益,他们仍然是铤而走险。所以处置显然是还不够,必须一批一批杀戮才行。
林丰没有去找赢三商量,反倒是仔细思忖着。一切想清楚,林丰吩咐道:“高小鱼,你安排人通知赢三入宫。另外,准备马车,我也要立刻入宫。”
“喏!”
高小鱼得令,立刻去安排。
在林丰抵达皇城外时,赢三也是同时抵达。
赢三心下好奇,问道:“国公,有什么事情吗?你竟是通知我一起入宫。”
林丰冷肃道:“的确发生了大事。”
咯噔!
赢三的心中,猛地一跳。
情况不妙啊。
赢三暂时没有再询问,跟着林丰一起入宫,到了宫殿中觐见。
两人齐齐行礼。
赢九霄道:“林丰,你昨天才入宫觐见,今天放榜了,你入宫来做什么?”
林丰禀报道:“陛下,即便严防死守,科举还是出了岔子。放榜之后,榜上排名第一的士子陆广,先前到国公府拜见。他说看完放榜,返回营地的路上,有人尾随他。”
“在陆广途经一处偏僻地方时,尾随的人带着打手出现,让他直接退出觐见。他退出后,就会有人顶替他的名字,明天上午入宫觐见陛下。”
“陆广不从,这些人直接动手。好在陆广身边有保护的人,只可惜出手太猛,一不留神全杀了,以至于没有留下活口。暂时对外的宣传,是就地格杀,没有透露出消息,避免惊动背后的人。”
林丰道:“陛下,出手的人,必然是世家大族的人。具体是咸阳城内的哪个家族,不得而知,需要黑冰台调查。”
“该死!”
赢九霄一巴掌拍在案桌上。
他站起身,脸上尽是怒容,杀气毕露。曾经的赢九霄,也是时常带兵亲自上阵去厮杀的人。也就是到如今,他的年纪大了,所以收敛了。
甚至昔年,朝堂上不满赢九霄的人,他直接处置。
赢九霄的位置是杀出来的。他一动怒,大有风云变色的感觉,大殿中便透着压抑的气氛。
“陛下,臣无能。”
赢三跪在地上请罪。
之前的时候,林丰已经提醒过,让他多加准备。即便黑冰台的人,做了诸多的准备,还是出现了漏网之鱼。
这是他的失责。
赢九霄沉声道:“赢三,你这一次的大错,且先记下。如果这次不处理好,朕两错并罚。总之这一次的科举,但凡安排人来顶替,从中作梗的,全部要处置。”
“此事不杀,不足以平息民愤,更不足以震慑宵小。这事情不处理妥当,传遍秦国后,再传到晋国、齐国等天下各地,我大秦科举,就会沦为一个笑话。”
赢九霄道:“所以,必须要处置好。”
赢三眼神锐利,说道:“臣保证会调查清楚,涉案的人员一定全部找到。”
林丰接过话道:“皇祖父,虽说事情要彻查,不过现在大动干戈,难以摸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我认为,黑冰台暂时在暗中打探消息,不宜轻举妄动。”
“我们要确定清楚事情,必须引蛇出洞,才知道有多少人被胁迫。按照目前的情况,我认为幕后要搞事情的人,不至于直接杀了士人。原因很简单,杀了人后,虽说寒门士人暂时消失,时间一长,万一家人找到咸阳来呢?”
“事情闹大后,就容易露馅。所以这些居心叵测的人,他们最大的可能,首选是如绑架陆广一样,抓人威胁,再给予好处,威逼利诱,使得寒门士人退出。”
“相比于大家族,普通的寒门士人没有足够的力量抵挡。如果面临威逼利诱,极可能只能屈从。只要收了钱,这些寒门的士人就说不清楚了。”
林丰思路敏捷,心中很快有了详细的打算。
赢九霄问道:“林丰,具体的你打算怎么办?”
林丰道:“回禀皇祖父,我认为最好分为三步走。第一,抽调所有进入榜单的士人考卷,全部送入宫中封存,这是最直接的证据,不能毁掉。”
“如果士人的试卷出了任何的岔子,到时候就难以确定证据,譬如字迹等就难以核对。”
“第二,明天上午,士人入宫觐见照旧,而且,借助这一机会核验。皇祖父您不比急着安排嘉奖,直接先安排人给予之前考试的试卷,让他们自行誊写各自的答案。”
“不需要多,只需写一题即可。”
“秦国设立的科举考试,既然入选的两百多人,必然真有才华,不会弄虚作假。如果是答案错谬,和之前的对不上,那就有问题了。简单来说,单凭字迹以及试卷的内容,足以分辨真伪。”
“第三,是最终的处置。这一次涉案的人,尽皆株连全族。涉案家族的嫡系人员杀无赦,旁系人员全部流放。唯有用真正的重刑,才能让所有人惧怕,不敢再在科举上打主意。”
林丰不是什么秉性和善的人。
赢九霄眼神锐利,沉声道:“林丰,你还是心软了,流放?流放做什么。科举是我秦国的国策,谁敢在这上面动手,那就是找死。没有所谓的流放,一人犯罪,全家尽数诛杀。除了奴婢仆从充做奴隶,其余人尽数诛杀,一个不留。”
“不这样,吓不到人。”
“唯有如此,才能令人不敢再插手。”
赢九霄说道:“林丰啊,你有些时候,还是心不够狠。对付这些人,就是要把他们杀得彻底怕了,才会彻底一劳永逸。否则,以后就还会出问题。”
“皇祖父圣明!”
林丰立刻回答。
赢九霄摆手道:“去调查吧,一切照旧,朕期待明天的事情。”
林丰、赢三联袂出了大殿,便一起往外走。
赢三一脸歉疚,说道:“国公,这一次是我失职,连累了你。”
林丰道:“赢兄不必如此,其实这事情,也怪不得你。科举的事情,总会有问题。而且科举是第一次,世家大族抵制以及捣乱,乃至于趁机谋利,本就可能发生。总之,做好后面的事情就是。”
赢三郑重点头。
两人联袂就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