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你所料,途中择僻静处探查,有两道气息如影随形。”婠给予陈宥反馈,但是语气上还是带着些许歉意,“驿站那边如何?”
“闯了个空门,看来潜伏者就是铺子的老板无疑!我甚至怀疑,他们是暗暗跟着龚驿丞进的城。”
原来两两错时而行,正是陈宥想出来的反客为主之计其一,确认潜伏者的身份,揭开对方藏身的帷幕,便于对症下药,有的放矢;其二,试探对方的目标,看看对方到底是盯着婠,还是冲着自己;其三,更换搭档迷惑对方,混淆对方的视听,制造误判。
“冒这么大的风险,应该还有些其他收获吧?”婠回头细想陈宥此计,有些后怕,“听你提出这个计策,我是着实捏了把汗!如果对方真是冲你去的,你非但自身难保,还会连累龚驿丞。”
“嗐,这不尽在掌握之中嘛!除了这个……”陈宥指了指告示板,但依旧表现得自信满满,“我猜他们是趁你去杊州这一‘闹’,正好附着你这根‘藤’,摸我这个‘瓜’呢!”
“你就那么肯定对方不是冲你来的?若不是当时高咏鑫在场,我还真不一定同意你的安排!”
“放心,对方在碑林远远观望,就是没有把握的表现;即使这个判断错了,我一路疾驰,直奔淮陵驿站,对方也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最最不利的情况下,我还有自保的手段……”陈宥安抚婠的这段话说得头头是道,语气上也满是自信和平静,让婠无从辨别真假,只能暗暗感慨陈宥的大局观是如此的周详和审慎。
“所以,现在除了可以确定对方的目标是我之外,其他方面你有多少把握?”婠把问题兜了回来。
“这个铺子毫无疑问是巡林堂安插的眼线!”陈宥十分笃定,“我向伙计采购烈阳散的配制材料,那个伙计瞬间就识破了我的用意!”
陈宥没有提他坑龚景那一茬。若这桩窘事再让第三个人知道,陈宥怕自己会被龚景掐死。
“烈阳散的材料……你该不会是从我这……”婠想起巡林堂那尴尬的时刻,脸色涨红。
“正是!请受徒儿一拜!”陈宥嬉笑着调侃道。
婠双手攥紧了拳头。
“别别别,我错了,我不该戏弄学士西施的!”陈宥见状赶紧求饶。
“你再胡乱打岔,可别怪我的拳头砸你胸口了!”婠威胁道,冲陈宥晃了晃那宛如白玉石一般的拳头。
“此计的前两个目的都达到了,第三个目的嘛……还需观察观察!”受了婠的威胁,陈宥终于回归正形,“如果对方再伺机来探,则说明计策成功。”
“如果不来呢?”
“如果不来,那我可就危险了!”陈宥毫不避讳的说出了他的担忧。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以陈宥的谨慎,自不敢轻下定论;不过从杜奕恒回到铺子后的反应来看,陈宥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了。
杜、孟二人在打听到龚景因驿马死亡之事要进城找中书院递折子的消息后,认为时机已到,遂悄悄跟上了龚景,摸着了中书院的大概位置。考虑到先前在杊陵驿站因鲁莽而付出的代价,以及杜苑和孟青池的几番嘱咐,在孟思语的提议下,二人还是决定收敛一些,绕到了中书院后院的碑林处。
巧的是,正好碰上婠和陈宥在碑林里寻找烟雨庄的线索;不巧的是,他们的踪迹很快便被婠发觉了!
二人还没来得及细细观察婠身边之人,目标就谈笑着离开了。杜奕恒当时就想取道碑林,立即跟进,被孟思语力劝阻止。等二人再次找到合适的观察位时,陈宥已经和龚景离院而去。
目标仅剩下了婠,以及被陈宥用作障眼法的高咏鑫。由于高咏鑫面相俊美,仅凭对那幅静态画像的理解,杜奕恒和孟思语产生了意见分歧!
杜奕恒认为高咏鑫就是画中之人。由于构图粗陋,高咏鑫的眉眼和轮廓,与画像中的陈宥有那么几分相似;而且此人“亲近”婠,甚至还一同离院外出,到汉湖边观景散心。
孟思语则认为,高咏鑫面相太过俊美,比起画像中所表现的干净简洁,多了几分阴柔气质;要么是画师没有勾勒出精髓,要么高咏鑫根本就不是目标!
孟思语对高咏鑫的印象,竟与婠有异曲同工之处。
二人在看到婠半路便折返的异常举动之后,警惕起来,为避免形迹败露,坏了与相府的合作,杜奕恒决定放弃跟踪,打道回府。
回到驿站,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杜奕恒留了个心眼,先去驿厅近旁转了一圈,只见龚景一个人待在驿厅里喝着小酒,并无异样,这才安心返回铺子。
杊香知味门口没了队伍,伙计正踩在梯子上挂灯笼,远远便看到老板二人的身影。伙计敏捷的跳下梯子,匆匆迎了上去。
“门主,你可回来了!”
“何事如此着急?”伙计匆匆的神色和语气,让杜奕恒预感到在他外出期间,铺子里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一多半时辰前,龚驿丞带着个年轻人,先是来找门主,得知门主不在,张口就要买烈阳散的配料,不知是何目的!”伙计压低声音向杜奕恒报告。
“买烈阳散配料!?卖给他了?”烈阳散是朝廷禁药,居然有人敢堂而皇之的来买配料,而且还是龚景带来的!杜奕恒料定此事不简单!
“没有,以店小无货为由,打发走了。”
“做得好!上这儿来买朝廷禁药,该不是故意来诈咱们呢吧!”杜奕恒分析着。
“他对烈阳散的‘民间配方’甚是熟悉,属下实在猜不透他想干什么,遂干脆直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