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秋是懒得分析这些事,霜华是觉得云婉儿可能是去跟陆倾城打听古县的事了,毕竟她第一次去古县,难免会对那边有些好奇。可她也有些事想不明白:“没成亲的未婚妻,跟着男人家去祭祀,男人又没去,那祖宗知道这个人是谁吗?怎么介绍啊?奴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都没过门儿就跟着去上坟的,这也太着急了。”
“何止云婉儿着急,晋阳不是也去了么!”陆夕颜一边说一边摇头,“我还真有点同情大哥哥。这也太闹心了,突然就被赐了婚,还要娶一个他一点都不喜欢的姑娘,这一辈子还怎么过啊!指不定等到成亲之后他就也要走上不停纳妾的路,就像咱们父亲当年。”
她说到这里看了陆辞秋一眼,赶紧解释:“我没有说父亲可怜的意思,也没有怪裴夫人的意思。就说赐婚这个事儿,确实挺糟心的。”
陆辞秋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
陆夕颜摸摸鼻子,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就不再说了。默默地把陆荣轩吃完的胡辣汤桶接过来,再拍拍他沾了肉饼渣子的衣服。一套动作下来,竟也十分熟练。
陆弘文的马车里,晋阳那张嘴叽叽喳喳,从上车就开始说,直到马车都行出去两个时辰了,还没停。她也不觉得累,甚至连口水都不喝,从两个人小时候初相识一直说到陶家离京。
她说:“陶家离京那会儿,弘文哥哥你跟着六殿下在外面游历,不在京中。我没能见着你最后一面,十分遗憾。我那时候甚至都想半路逃跑去江南找你,可惜我太小了,我不敢。”
陆弘文被她烦得实在不行,就问她:“你都不怕人说闲话吗?虽然被赐了婚,可毕竟还没成亲,你为何要跟着我一起回乡祭祖?没有婚书,陆家的祖宗知道你是谁吗?还有,你公然坐到了我的马车里,传出去像什么话?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晋阳呵呵地笑,“我还有什么名声。在大街上跟莫蓉冰争夫婿,被陆辞秋给打了,那么多平民百姓指着我的鼻子说我。该丢的脸我都丢尽了,也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再说,我们被皇上赐了婚,有婚约在身的人,从古县回来就要成亲,谁能说什么?
那陆辞秋她不也经常跟十一殿下坐一辆车吗?
虽然我不在京里,但这些日子我该打听的也打听过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你不能双重标准要求我和你的妹妹,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跟陆辞秋关系好了。”
陆弘文始终面无表情,“没有什么突然,阿秋她是我的妹妹,我们从来也没有关系不好过。只是从前我甚少回京,所以往来少一些。如今我人就在京中,都是一家人,当然亲近。”
“行呀,你同谁亲近,我就同谁亲近。”晋阳很想得开,“反正我跟她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她是你的妹妹,又不像那莫蓉冰。总之你跟陆辞秋交好我是举双手同意的,但你跟莫蓉冰,以后就要保持距离了。我可以不找她的麻烦,但如果你们总接触,我心里也会不痛快。”
陆弘文一阵烦躁,莫蓉冰这三个字每被提起一次,他的烦躁就又多加几分。
他冷眼去看晋阳,想提醒她不要再提莫蓉冰,但又怕自己说了这样的话,晋阳反而更变本加厉没完没了,干脆就不说了。只管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可晋阳却管不住自己的嘴,还在回忆从前,也憧憬未来。
陆弘文有时候被迫听进去那么几句,就觉得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未来,倒也是好事。
只是他并不希望未来是跟晋阳在一起的。
车队从清早天还没亮,一直行到晚上天已全黑,才在一个小镇子上停了下来。
镇上有客栈,罗家跑商时因为也总要经过这里,干脆就把客栈给兑了下来。
陆萧宇也是为了家人安全,才紧赶慢赶地赶到了这个小镇子上。甚至为了确保能早点到达,晌午都没怎么停下来休整,只用了很短的时辰喂了马,然后就带着车队匆匆赶路。
这一路上老夫人叫苦不迭,但不论她怎么叫,都没能让车队停下来。甚至她二儿子还吓唬她,说西边儿不太平,路上有土匪,住到不安全的客栈,晚上可能还有人上门打劫。
老太太害怕了,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强挺着到了小镇,住到了罗家的客栈里。
但住进来之后她又觉得既然是亲戚家开的客栈,那就不应该给银子。于是又让常嬷嬷去找二房说这个事情,还要客栈给她备上好的菜肴。
常嬷嬷也挺无奈的,但还是把这个话给转达了。陆萧宇就说:“明白,都是咱们家老太太的主意。你就跟她说,银子我出,用不着她掏钱,让她别操心这些个闲事了。”
雪下得有些大了,陆辞秋站在窗口往外看,陆夕颜有些担心明日能不能正常出行。
这时,就听外头有人敲门,然后传来了云婉儿的声音:“阿秋你在吗?”
霜华过去开门,云婉儿走了进来,笑着问陆辞秋住得习不习惯,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陆辞秋只点点头说一切都好,让她不必操心她这头。
云婉儿有些尴尬,但也没多说什么,应付一下就走了。
陆夕颜看到她又去敲晋阳的房门,就回来小声问陆辞秋:“你说晋阳进了门,会不会跟云婉儿争起来?有儿媳进门了,云婉儿好意思自己把着中馈?就冲着晋阳这么巴结老太太,到时候老太太一句话,中馈交到晋阳手里不是稳当当的事,轮不着云婉儿了。”
陆辞秋看了她一眼,“你还有闲心管这个?”
“我确实是闲的。”陆夕颜坐到桌前,端起莺歌刚盛好的一碗饭,随便夹了口菜就往嘴里扒,一边扒一边还在说话,“我以前不操心这些事的,最近也不怎么了,总会多想一些。按说我一个没及笄的小姑娘,家里这些事儿与我何干啊?我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早晚都是要跟这个家说拜拜的。而且我甚至都想过,等我嫁出去以后,再有这种祭祖的事儿,我可不往跟前凑合,我一定躲这个家远远的,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
当然,以前我也不是这么想的,以前我还想着嫁户好人家,一定要高嫁,然后端着架子气派回府,让所有人都跪在我面前。
这人啊,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不知道哪一时是好哪一时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