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千绝去北地平乱的事情,一度给南地的百姓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十一殿下重伤,差一点就把命丢在了北地战场。这让南地人憎恨怀北人的同时,也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惧怕。
因为南地百姓太清楚燕千绝打仗有多厉害了,这个几乎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北地带着零散的兵马来到了南地,还不到十岁的小将军生生打走了安槐国的大军,不但把失去的半座镇海城给收了回来,还把镇南王给取缔了。
无论军事实力还是魄力,包括个人魅力,都令人折服。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南地人看来永远不败的战神,却差点死在北地战场,那怀北人是有多厉害?怀北国该有多难打?裴氏一族全折进去了,还差点搭进去十一殿下的命,那种地方就跟地狱没什么区别。多少南地百姓在听说燕千绝平安活下来之后,日日上香只求燕千绝不要再去北地打仗,却没想到燕千绝没去,怀北人却绕了个大圈子,打到了南地来。
从前的镇海城,从来没有经历过怀北国的攻击。同为南国的安槐相比于怀北来说,还是温柔了些,手段没有怀北那样凌厉,将士也没有怀北人那么生猛。
这一次怀北大军的进攻几乎让镇海城全军覆灭,好在燕千绝及时赶到才挽回局势。
眼下听说燕千绝还要到北地去对抗怀北军,人们脸色都白了。
那老大夫颤颤巍巍地问:“殿下能不去吗?上次殿下去北地就受了重伤,这次我们也见识到了怀北人的手段,北地是他们的战场,人更多,万一再……我们不想让殿下去。”
“是啊!殿下别去了,我们都不想让殿下去,我们实在太担心了。”
有个小女孩也跑过来,轻轻拉扯燕千绝的衣角,“殿下不要去。”
燕千绝伸手在那小女孩头上揉了揉,手劲儿有些大了,揉得小女孩的头发有点散乱。
他赶紧又去给人家捋头发,结果越捋越乱。
小女孩的母亲赶紧上前,笑着将孩子接了回去,亲手给孩子重新扎辫子。
但那小女孩还是看着燕千绝说:“殿下能不能不离开南地?就算一定要离开,也不要去北边吧!我听我爹爹说,怀北人一个个都是豺狼虎豹,会吃人的。”
燕千绝失笑,“他们不会吃人,只是相对于其他敌人,他们的手段更卑劣。但那不是我们退缩的理由,也不是我们避而不战的理由。本王不去,也有别人会去,同样都是危险,本王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不能因为本王怕死,就把危险留给其他人。”
“可你是皇子。”有人说,“皇子本不就应该被好好保护的吗?”这话说完,自己就摇了头,“唉,十一殿下跟别的皇子不一样,别人需要保护,但十一殿下是保护别人的。”
“是啊!我们十一殿下向来都是往前冲,有多少将士都是殿下从战场上给救回来的。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前年我家儿子差点把命给丢了,后背让安槐人划了老深一道子,人都趴地上了。他说当时一心以为自己肯定活不成了,眼睛都闭上了。结果十一殿下到了,拽着他的铠甲把他放到了自己的马背上,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把他给带了回来。”
说话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他看着燕千绝,眼里全是感激。
“那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们家三代单传,原本宝贝得紧。但他就是有一颗保卫祖国的心,执意要上战场。没办法,再舍不得也得成全孩子,那孩子至今能活下来,命是十一殿下给的。”
燕千绝也记不清楚他说的是哪个将士了,这么些年,他从战场上拉回来的命实在太多了。
可是也不是所有皇子都是要被人保护在身后的,他告诉人们:“本王回来南地时,还有一股势力正打算包围京城,据悉是怀北国的十万大军,也带着天雷和火枪。也就是说,本王在南地对抗怀北军,本王的那些兄弟们也在拼死保卫着望京城。就连本王的未婚妻也参与其中,也将在望京城受到劫难时,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而本王的七哥是跟本王一起离开京城的,本王回了南地,他去了北地。
那些你们所谓的危险,其实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承受着。他们不怕死,本王自然也不能怕。
本王与你们说这些,不是要你们担心京城会如何。本王相信,京城一定能保得下来。那些我们在意的人,也一定会平平安安。本王只是想说,保卫国家,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责任。不只是燕家儿郎要保卫国家,所有南岳的子民,都有义务守护自己的国土。
北地确实危险,但正因为危险,才要把危险死死堵在国门之外。否则一旦让怀北人势如破竹般涌入南岳,我们的国家必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不过本王可以答应你们,待他日战事平息,我一定会回到这里,同你们一起守着南地,守着我们共同建立起来的家园。这座镇海城不会因为一场大啸就一蹶不振,死去的人我们默默地记在心里,活着的人跟着本王一起,让镇海城不但能恢复昔日繁荣,还要比从前更好。”
人们被他的话鼓舞着,一时间兴奋不已,就好像已经看到了南地的胜利一般。
燕千绝离开这处临时医馆时,身边的将士问他:“殿下以后真的要回到南地吗?可是大家都知道,殿下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皇上能放您回来么?”
燕千绝负手而行,看了他一眼,“你师父并不喜欢京城,她也不稀罕那个皇位。”
“可是皇上……”
“皇上有很多儿子。”
“殿下舍得吗?那,那可是皇位啊!是整个天下!”
燕千绝扯了扯嘴角,“有什么舍不得的,何况从来也没把皇位当成是我的东西,谈不上舍不舍得。老头子确曾多次说起皇位的事情,可哪一次本王也没有答应。那座皇宫里埋葬了太多骨肉生灵,江皇后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死在皇宫里,所以那是什么好地方么?”
“可这天下……”
“那是别人的事。”燕千绝说,“本王还是那句话,老头子有很多儿子。”
“那殿下未来是何打算?您不要皇位,总得有人要那皇位,殿下是打算一直住在南地吗?皇上,或者是未来的新皇,会不会把这地方划为封地赐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