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天让她重生在成亲之后了。
那就是只让她弥补在侯府中的遗憾。
至于顾怀璟，上辈子，他有红颜知己相伴，只要她不插手，这辈子，应该也还是如此。
那才是顾怀璟应该过的日子吧。
在水上漂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天南海北的，没什么正经话，也没什么不合礼仪的话，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重聚之后，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感觉。
檀织许渐渐也放松下来。
船靠岸。
夜也深了。
烟花散去，花灯也熄得差不多了。
檀织许想，那场在繁华之中绽放的梦，也该醒了。
“这个铺子，你打算卖多少银子？”檀织许问。
顾怀璟一晚上的好心情忽然僵住，笑容也渐渐散去，“什，什么意思？那铺子，是送给你的。”
他说得还不清楚吗？
原本是想要给檀织许做聘礼的，里边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亲自置办，一点一点添进去的。
一时半会儿他娶不上檀织许了，但这铺子若是能到檀织许的手里，也算是全了一点他心中的缺憾。
“价值上万两的铺子，我不能收。”檀织许笑了一下，“你要不，还是给我说个数目，我回头把银子给你。”
“我不要！”顾怀璟笃定地说，“要不，你打算开药房是吧？算我入股怎么样？到时候你给我分红？”
檀织许犹豫。
顾怀璟迷糊了一晚上的脑子，也清醒过来，“怎么，京城的生意我能分一杯羹，咱们这小地方的生意，倒是不想让我插手了？怎么着，是觉得我的手伸不到这里来？便想着一脚把我踹开了。”
“行，五五分。”檀织许说。
她实在不想听顾怀璟继续说废话了。
“好。”顾怀璟点头答应下来，“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我现在也算是铺子的二东家了。”
檀织许轻轻颔首，“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顾怀璟叫住檀织许，试探着问：“你今天，开心吗？”
檀织许“嗯？”了一声，才点点头，“很开心，谢谢你。”
顾怀璟便又笑开了，“我也很开心。”
马车在巷子门口停下，檀织许下了马车，白露就在巷子口等着，怀里还抱着一堆纸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摆着一桌子宴席呢。
白露还不自知，见到檀织许回来，乐颠颠地凑过去，“小姐和顾大人去哪儿玩了。”
“玩什么玩？”檀织许在白露的脑门上点了一下，将她怀里的东西接过来一些，“你就知道玩儿，我是去办正事的。”
“知道知道。”白露一副鬼精灵的模样，“终身大事，可不是正事呢，是天大的正事！”
“不许胡说！”檀织许低喝一声。
“我哪里胡说了，小姐你是当局者迷，我能看得出来，顾大人心里有你。”
“那又如何？”檀织许偏头询问，目光再清明不过了，“我已经成亲了。”
“可小姐不是准备和离了吗？”白露不解地问。
檀织许的目光便低垂下去。
那又如何呢？
顾家那种门第，哪里能允许顾怀璟娶一个二嫁的女子。
就连那些虚无的话本子上都不会写这种故事。
“总归，这种话，日后不要再说了。”
“哦。”白露嘟了嘟嘴巴，“我买了小姐最爱吃的糖炒栗子，回去我给小姐剥着吃。”
“好。”檀织许轻轻笑了一下。
所以，就算没有顾怀璟，她身边还有白露。
珍惜眼前，不必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费神。
檀织许心中这样想着。
主仆二人回到府上，本该寂静的府邸灯火通明。
檀织许这才知道，府上又出事了。
檀贵君找回来了，但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顿，被扔在巷子里。
有人路过，被绊了一个跟头，差点吓死，报官之后才被人认出来，官差亲自给人送过来的。
大夫已经来过了，正在治着呢，据说挺严重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檀织许怎么也该过去看看，热闹。
两人将那堆吃的送回去，又换了身衣服，这才往檀贵君的院子里去。
柳依依也在那儿呢。
檀泓章都被人抬了过来。
一进门，檀织许差点被那浓重的血腥味撅一个跟头。
忍着不适进门，一群人围在床边。
檀贵君的外衣已经被扒下来仍在地上。
还是那身白衣，但此时已经分不清上边那艳红的，是牡丹还是血了。
胳膊腿都以扭曲的姿势被摆在床上。
过来的路上，听下人说了，胳膊腿都被人打断了。
也不知道在外边得罪了什么人，下手竟然这么狠。
檀织许往前凑了凑，总觉得，这伤势不像是街头那些混混能打出来的。
街头混混的打法，大多数是棍棒胡乱砸上去，能打到哪里算哪里。
可檀贵君身上的伤，虽然也不少，可那些凌乱的伤，更像是为了掩人耳目，胳膊和腿上的断伤，是一击命中的，连第二下都没有。
倒像是……
她晃了晃脑袋，将这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
不会的，顾怀璟这一整晚都和她在一起，哪有时间对檀贵君下手。
檀泓章见到檀织许回来了，也顾不上说话，只往她这边瞟了一眼，就继续盯着檀贵君了。
说到底，还是儿子更重要啊。
那是继承家业的血脉。
檀织许正无心与檀泓章多说，他不问那是再好不过了。
接骨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一直忙活到天都亮了，大夫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缓缓挺直佝偻了大半夜的腰。
一直没敢出声的众人也在此时上前，七嘴八舌地询问檀贵君的状况。
大夫的脸上都能看出来愧疚，“只能保证以后能行走，但多少会有些跛脚，这是无法避免的。”
大夫人强撑了一夜的精神头，也被这句话给抽散了，眼睛一闭，身子就往后倒仰下去。
“夫人！”
柳依依眼疾手快，上前将人扶住，“夫人，您没事吧？”
一片闹剧之中，檀织许上前主持大局，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递给大夫，“辛苦您了。”
“都怪你！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回来什么事都没有！家里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你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