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婶子摸了摸口袋里的银锭子,扬声道:“这事我能证明,我亲耳听到孙婆子说要夙大伯把笙丫头抓去卖,那门砸得框框响,我搁隔壁屋都听着了。”
夙笙长顿了一下,她疑惑地看了眼说话的人。
隔壁婶子并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怎么会突然帮她说话?
没等夙笙琢磨明白,孙氏就破口大骂了,“你个下不了蛋的贱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让大敬抓她去卖了!”
“你说了,你就是说了,我听得真真的!你个偏心眼的老太婆,活该你有今天!”
隔壁婶子跳着脚回骂,“让人家几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干活换吃的,你们一大家子吃得膘肥体壮,也不嫌臊得慌!”
里正顿觉一阵头疼,他扶了扶额,“好了!都别吵了!”
察觉到孙氏还要顶嘴,里正死死瞪着她:“你要是想坐牢,你就继续骂,回头别想再来找我!”
孙氏登时收了音。
里正板着脸看夙笙:“不管怎样,他们也是你的长辈,你不该……”
拐卖、偷盗,要是没证人还好说,偏就让隔壁婶子见证了这事,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徇私。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让孙氏她们捏着鼻子认下了。
注意到夙笙冷漠的表情里正话锋一转,问她:“说说吧,这事你想怎么解决?”
“这事不是我想怎么解决,而是他们想怎么解决,偷盗者就应该主动道歉,并如数返还银钱。还有,这次他们虽然没有得逞,但五年前,她们确实已经卖过我一次了,怎么着也得赔几十两安抚我吧。”
夙笙话一出,孙氏当即跳起来,气得龇牙咧齿,浑身颤抖:“我上哪去给你弄那么多银子?还几十两!我就是卖你几十次都没有这个钱!”
许是被这个数额吓到了,孙氏小白兔似的,蹦蹦跳跳进了夙笙的圈套。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孙氏。
即便是夙老头也忍不住发起了火,“你个糟婆娘!你真的把她卖了?钱呢!卖她的银子哪里去了!?”
孙氏反应过来,眼睛微颤,“没有啊,我没有卖她!我真的没有卖她!”
卖孙女这事她确实做得出来,但不代表她真的做了啊。
“你刚都承认了,现在还想狡辩不成?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想要怎么狡辩?”夙老头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孙氏被扇得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眼神。
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夙笙懒洋洋地伸出手,挥了挥,“快点,给钱,五十两,一文都不能少。”
“呜~”孙氏嘴一张,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要钱不成,还反被诬陷,她还是老姑娘上花轿,头一回遇到这事。
孙氏不想给钱,只能假装反省自己,一边抹眼泪一边卖惨。
“笙丫头呐,要怪只能怪你不是你大伯生的,你也知道我不喜欢你娘,会读几个字就老在我面前显摆。
你爹也是,嘴笨,人傻,跟小五一样快五岁了才会说话,你不知道啊,我生你爹的时候,差点就去了!我生他这么不容易,他还老帮着你娘欺负我,奶这心里头能舒服吗?
你们兄妹几个跟你堂哥他们放在一块,我自然是更向着你们大伯一家的,你大伯对我多好,我这个做娘的都看在眼里,还有子沣,他们个个都是顶顶的孝顺。
当然,阿奶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阿奶也知道这样对你大哥他们,你心中有怨,阿奶做得不对,可是阿奶不也花了三两银给你给爹娘办丧事,还有……”
夙笙懒得听她长篇大论,强行打断她施法:“既然不想给钱,那还是送官吧。”
她揉了揉被孙氏尖锐哭嚎影响到的耳朵,正色道:“里正,待会儿就有劳你跟着走一趟了。”
这事儿,里正是真的不想管,他看得出来夙笙不好惹,要去了衙门,没准他的里正职位也得被搞没。
看了一眼像鹌鹑一样的女儿吴氏,想着这些年捞的油水,里正还是忍着气说道:“夙老头,这家到底是你当还是孙氏当?要么给钱,要么就送官,赶紧给个准话,还是说你们这事我管不了了?”
“没有,没有,这说的哪里话,您当然管得了,只是这一开口就要五十两,一时半会我们也拿不出来啊。”
一直沉默的夙老头终于说话了,说完他还瞪了孙氏一眼,仿佛在说都怪你。
五十两呐,就是把新房盖了,再给子柏、子青他们都娶完媳妇都还有剩。
试问,哪家能拿出这么多钱?大兴村离县里再近,那繁荣的也只是大兴县,他们大兴村的人,辛苦一年,到头来顶天了也就能存个几两银。
他家子柏、子青都及冠了,一个二十一岁,一个二十岁,要不是还在读书,他都能抱上曾孙了。
子安也是,七岁的年纪,今年也得送去上学。
还有子沣,他最有出息的一个孙子,这么好的读书苗子,要是没有银子,还怎么考举?
夙老头心里的弯弯绕绕,夙笙看不出来,但夙霄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语气温温柔柔地出声提醒:“家里要是有个坐牢的亲奶,是不是其子孙都将无法参加科举了?”
夙老头眼睛微震,用拿捏的口吻对夙笙说,“对!你要是不想害得你二哥也不能科举你最好……”
话未说完,夙霄就打断了他,“妹妹,不能科举,但能得五十两,二哥觉得挺划算的。”
闻言,夙笙抿了抿唇角,她知道二哥是在配合她,但她还是没想到夙霄会说出这种话。
她二哥有多喜欢读书,没人比她这个重生的人更清楚了。
夙老头也没想到夙霄见识这么短浅,此刻,他越发认定夙家能出人头地的只有他的宝贝孙子夙子沣。
不行,不能让他们毁了子沣。
想到子沣现在还在院长家里做客,他的宝贝孙子是如此的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