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有人守着一盏灯等她,那种温暖的感觉无法言喻。
想到那个在台阶上困得打瞌睡,也要坚持等她的影子,李丝絮冲动之下小手够着了她清丽的脸庞,忍不住轻轻的摩挲了一下。
她糯声糯气喊:“娘亲!”
鱼婕妤还蹲在地上等她试鞋,见李丝絮不动,她一脸疑惑仰头,水汪汪的杏眼里透着问询和不解。
“丝丝?”
李丝絮忙乖巧的将脚伸出去,够着鱼婕妤递过来的鞋子。
“有娘亲真好!”
她甜笑着夸赞:“娘亲缝得太好了,一点也看不出鞋子坏过。”
“那过两天,我还帮丝丝做新鞋子。”
鱼婕妤兴冲冲跟她商量:“还给丝丝缝新衣裳,好不好?”
“好啊!”
鱼婕妤跟李丝絮聊了一会儿衣裳款式和话本子,缠着她问:“姚大人病得很重吗?丝丝为什么回宫这么晚?”
“姚大人的病已经好多了……”
李丝絮觉得,她娘亲重新获宠后,身边好像多了很多人。
但不管玲珑居有多少人,她出宫太久,还是会让她娘亲心里不安稳。
李丝絮于是耐心的将替姚崇诊病后,去过药王庙给师祖上香磕头的事儿说了,然后还说回宫后其实时辰很早,跟着孙医正去过南薰殿给皇后问诊。
甚至还告诉她去过冷宫,想在冷宫挑一块地种青蒿,研制治疟疾的药。
只是因为一天走过太多的路,实在太疲惫了,她说着说着就累得趴在鱼婕妤肩头睡着了。
鱼婕妤让魏嬷嬷帮忙将人抱着床榻上,若有所思道:“玲珑居也能种药材,丝丝去冷宫,真是为了在冷宫种药材吗?”
“云莺今日一直护在小主子身边。”
魏嬷嬷提议道:“娘娘将云莺叫进来,一问便知。”
屋内灯火朦胧,鱼婕妤温柔的目光凝在李丝絮睡着的小脸上:“不用问了,丝丝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护住玲珑居,为了替本宫遮风挡雨。”
李丝絮出宫替姚崇诊病,到入夜才回宫,鱼婕妤担心得不行。
上次她跳九仙舞获宠,李丝絮夸她的裙子好看,她其实已经在柳婕妤送的那几匹布里,挑了一匹浅色的雕花印染布替李丝絮缝衣裳。
衣裳都缝得差不多了,看床榻上的小人儿睡熟了,她让魏嬷嬷回屋取了裙子来,就着灯火给袖口和裙角收边。
鱼婕妤穿针引线时,还不时目光温柔看向酣然入梦的李丝絮。
缝累了眼看着天色不早,她干脆守在李丝絮身侧睡下,她们母女相拥而眠睡得香甜,却不知道因为李丝絮,已经有人彻夜难眠。
――
紫兰宫清风殿,从知道徐才人已经被皇后身边的桂总管带去了南薰殿,淑妃寝宫内的灯不一直没有熄灭过。
她让宫女研墨,执笔在宣纸上写了几行字。
一个不慎,墨水就在纸张上晕了开来,将刚写好的一幅字给毁了。
“娘娘,天色不早了,不如歇下吧!”
宫女在一旁劝她,淑妃压下心头的烦闷,吩咐:“替本宫将鲍海喊来。”
淑妃传召,鲍公公很快进了寝殿,等她将宫女屏退,鲍公公一脸关切。
“娘娘可是因为徐才人的事情烦心?”
“徐才人的确是个麻烦。”
淑妃纤长的素手握着笔敲了敲:“元管事真是个没用的废物,连一个小崽子都对付不了。”
他家娘娘从来都是气定神闲,在这宫里每走一步皆游刃有余,从还在封地王府时受宠,陛下登基后也一直得盛宠到如今。
娘娘如此心烦气躁,还是头一回。
淑妃发怒,鲍公公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好一会儿才道:“娘娘,此事也怨不得元管事,元管事是伺候过先帝的老人,他这次布下的局天衣无缝,只要能将小公主引去冷宫,小公主怎么也洗不脱嫌疑。”
“元公公被石子砸了脚,可见小公主身边的护卫的确去过冷宫,这事儿原本万无一失。”
鲍公公一脸可惜:“任是谁也想不到,小公主不过是个几岁的稚童,竟能识破了元管事布下的局,将皇后娘娘卷进来不说,还借着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将事情呈报给了杨公公。”
“所以本宫才说玲珑居的小崽子不是省油的灯,非但避开了冷宫的险招,还让陛下因为此事对她们母女更愧疚了。”
淑妃凝眉道:“因为武婕妤封妃一事,皇上已经对南薰殿那位不满,本宫还以为,那边掺和进来,若是小东西在冷宫出事,能让皇上对南薰殿那位生出隔阂。”
“没想到小东西年岁小小,还能将计就计。”
“徐才人不但活着,被孙医正诊出离魂症,顺势就被桂总管带去了南薰殿。”
冷宫元管事伙同徐才人身边的宫女下毒,诬陷十公主,罪证确凿,已成定局。
淑妃倒不怕元管事将她攀咬出来,毕竟她手上还握着元管事在宫外家人的性命,只是玲珑居的小东西次次避开她布下的局,还将她在宫中好不容易培养的势力和暗子,一颗一颗拔干净了。
她从一开始的气定神闲,对玲珑居小崽子有兴致,到现在确实有些心烦气躁了。
特别是徐才人还落到了皇后手里,此事当真棘手。
鲍公公知道淑妃的症结所在,大着胆子道:“娘娘,太医正的诊断不可信,奴才已经让安插在南薰殿的暗子,试探过徐才人的深浅。”
“元管事给她喂的是前朝秘药,太医正医术再好,能让她逃过一劫,多少伤到了脑子。”
鲍公公宽慰道:“奴才以为,她真是得了离魂症,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鲍公公说安插在南薰殿的暗子,试过徐才人的深浅,淑妃脸色好些了。
“本宫接连几次失手,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玲珑居那个小东西,是这宫里最大的变数。”
淑妃吩咐鲍公公:“除非有一击致命的把握,先不要再动那个小崽子了,她身上有些邪门。”
“至于徐才人,再让南薰殿那边的暗桩继续盯着,若她真是得了离魂症,什么也想不起来,倒也不用再赶尽杀绝,免得打草惊蛇了!”
鲍公公应下:“奴才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