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些天忧思过甚,胃口不好,每回端上桌的菜只略尝一尝,便让宫女撤下去。
冬日里本是进补的好时机,他家娘娘不太吃东西,硬是清减了不少,桂公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见李丝絮拿来的烤乳鸽,娘娘竟吃了小半只?
桂公公在一旁极有眼力见道:“老奴让人将御膳房炖的冰糖燕窝热一热,端来给娘娘和小公主解解腻。”
半只烤乳鸽吃下去,对皇后来说的确腻了些。
李丝絮听到冰糖燕窝眸眼放光,皇后忍俊不禁点点头:“快去端来吧!”
母女两个一人一盏冰糖燕窝下肚后,皇后竟胃口大开,陪着李丝絮用了小半块枣糕,桂公公送李丝絮离开时,那是千恩万谢。
“每回一瞧见小公主,娘娘这心里头舒畅爽快多了。”
桂公公叮嘱道:“也就是小公主来了,娘娘愿意吃这么些东西,小公主得了闲,一定要常来南薰殿陪娘娘。”
桂公公一副恨不能将李丝絮留在南薰殿的样子,李丝絮叹一口气:“要让母后心里痛快,还得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有一个人天天在皇后耳边念叨,她膝下无所出,在这大明宫是无根之人。
对于心系玄宗的王皇后而言,哪儿能不往心里去?
李丝絮提醒桂公公:“恕丝丝直言,春霞姐姐说那些话太剜心了,还望公公多提点几句。”
桂公公深以为然!
自从上回在尚衣局,春霞与武婕妤身边的恪儿姑娘起了争执,便一头扎进死胡同,有了替娘娘生孩子的心思。
还说什么这辈子不出嫁了,要留在宫里陪着皇后娘娘。
也不知武婕妤身边的恪儿,是怎么刺激春霞的,才让她起了这等歪心思?
李丝絮虽像个小大人,到底还是孩子,桂公公以为大人之间的恩怨,还是不要让小公主知道的好。
他点头应下,说回头一定找春霞提点几句。
李丝絮迈着小短腿跨过高高的门槛,桂公公瞧见等在外边的人不是李临淮,竟换了个眼熟的女护卫,他愣住了。
“老奴记得陛下派了蓟郡公跟着小公主?”
“左卫侍郎大人家中有事,不曾进宫当值。”
李丝絮本就觉得李临淮竟接连几日沐休,有些不对劲。
自从父皇派他在暗中守护她,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多天离开过她身边,猛然之间身边少了一个人,李丝絮心里空荡荡的,总期望着在暗中守护她的那个人突然闪身出来。
甚至今日从上阳宫一路来南薰殿,她下意识的数次回头找寻那道熟悉的身影。
然而,左卫侍郎大人并没有给她惊喜,陪在她身边的人还是柳云莺。
见桂公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丝絮目光澄澈看向他。
桂公公知道瞒不过,做了一个给自己巴掌的动作:“瞧老奴这张破嘴!”
被李丝絮一直看着,桂公公只得将他知道的透露一点儿给李丝絮。
“老奴昨儿撞见在宫里当差的左羽林大将军,好像重阳那日曲水流觞宴的事儿,京城有些不好的传言。”
“那个,皇后娘娘还等着咱家伺候,老奴回去当差了。”
桂公公一副自知失言的样子,怕李丝絮追着问,忙不迭折身回南薰殿了。
年纪一大把,溜得却比兔子还快?
哪有人说话说半截的?
李丝絮于是将目光看向等到台阶不远处的柳云莺。
以柳云莺的耳力,自然听到了桂公公和李丝絮站在廊下说了些什么,她拔脚要溜,触上她家小主子威胁的目光,只得乖乖顿住步子。
李丝絮朝她伸出手,像鹌鹑一样想躲的柳云莺,只得走过来牵起她的手。
“小孩子什么的太聪明真是不好!”
被李丝絮盯着,柳云莺丧气道:“皇后娘娘身边这个老家伙,真是奸滑得很,怕跟小主子说了些什么,让皇后娘娘怪罪,就给云莺挖坑。”
“他倒好,什么也没说,还给小主子卖了个好。”
埋怨了桂公公一通,柳云莺这才在李丝絮的逼视下,委屈的开口:“不是云莺不愿意说啊,云莺也是被那个面瘫威胁了,他警告过云莺,敢将他议亲的事儿告诉小主子,就扒了云莺一层皮。”
“小主子知道的,云莺的功力怎么长进,也比他略逊一筹,打也打不过他……”
柳云莺还在絮絮叨叨,李丝絮整个人僵住了!
什么?
左卫侍郎大人要议亲了?
这个消息来得猝不及防,李丝絮站在御花园的鹅卵石小道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琢磨一下桂公公说的话,再结合从柳云莺这儿听到的,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左卫侍郎大人议亲的事儿,跟曲水流觞宴有牵连?”
柳云莺说完李临淮议亲的事儿,一直在悄悄观察她家小主子。
呆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面瘫脸要议亲,小主子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柳云莺还等着她家小主子对李临淮议亲一事发表看法,结果她家小主子却能将左卫侍郎大人议亲的事儿,跟曲水流觞宴联系起来。
果然小孩子什么的太过聪明不好。
也难怪李临淮那个面瘫威胁她,不能将他议亲的事儿告诉自家小主子。
李丝絮一针见血戳破了!
柳云莺也就不再卖关子:“宁王府真的好阴险,吉安县主在曲水流觞宴做下那种事情,又被陛下下旨打了脸,她关在宁王府养病,也消停了些日子。”
“她跟穆公主年岁相当,也到了议亲的年岁,出了这档子事,宁王府觉得吉安县主丢了王府的脸面,就急着替她议亲。”
柳云莺嘲讽道:“凡是清贵之家,哪个人家愿意娶一个有污名的县主?当日曲水流觞宴人那么多,忌惮宁王府没有人敢当面议论什么,背后吉安差点被一个太监糟践的事儿,可是都传开了。”
“京城世家贵族对吉安县主避之不及,她一时没法儿寻门好亲事。”
“然后,近来不知怎么就有流言,说曲水流觞宴那日,撞破吉安县主衣衫不整的人,其实不是什么太监,而是李临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