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丝絮顺着月儿的视线看去,樱花树下的清瘦佳人妆容淡雅,凭栏依在水廊边往前眺望,自有一股清丽婉约的气质。
早在杨贵嫔带着月儿来甘露殿时,李丝絮就发现了跟在杨贵嫔身边的清丽佳人。
这会儿月儿指着她,李丝絮好奇的问:“她是谁?”
“月儿的婉姐姐,婉姐姐擅画,她一手画技得姨父广平郡公亲自传授,还颇有文采。”
月儿朝李丝絮眨眨眼:“自古有才之人总归惺惺相惜吧,张垍不喜欢吉安那种蛮横无理的,那婉姐姐这种诗画双绝的美人呢?”
她月姐姐为了对付张垍犯了魔障吧?
李丝絮以为应该没有理解错她的意思:“是不是不太妥当?”
“可是这事儿你情我愿啊,婉姐姐说他愿意帮着月儿捉弄张垍。”
月儿气鼓鼓道:“你说过站在月儿这一边的,月儿一定要那个张垍好看,在父皇面前撕破他的嘴脸。”
李丝絮看向赏景楼下的美人,觉察到她的视线,倚栏赏景耐心等她们的李婉,也仰头冲李丝絮柔柔一笑。
曲江宴那日游湖发生过什么,李丝絮是知道的。
张垍也是嘴欠,这下跟她月姐姐的梁子结下了,她月姐姐甚至不惜动用美人计。
知道她正在气头上,未必会听劝。
李丝絮若有所思看着赏景楼下清丽的美人:“丝丝想请婉姐姐作一幅画,将今日樱园景色画下来。”
提起李婉的画,月儿一时忘了张垍的事儿,拉着李丝絮往观景楼下跑。
李丝絮让青荷取了纸墨砚,以及绢布和颜料来,李婉作画时,六公主在一旁的樱树下弹奏箜篌,樱园里一片欢声笑语。
皇后和后宫妃嫔们在烹茶赏花,许是要给李丝絮母女撑腰,贤妃难得的有闲情雅致,亲自动手做了几样点心。
一样樱花酥,刻成的模子压成樱花形状,烘烤成的小饼带着淡粉色泽,让人不忍下口。
一样樱花饼,雪色饼面上点缀着用面皮捏成的粉色花瓣。
还有粉白相间的樱花糕,以及用凉粉做成的樱花冻,晶莹剔透的凉粉糕里镶嵌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樱花,鱼充容连花都不折了,捧着贤妃做的樱花冻爱不释手。
杨贵嫔以为她舍不得下嘴,结果鱼充容悄悄观察几眼在跟皇后说话的贤妃,趁其不备,呜咽一口将整个樱花冻吞进了嘴里。
杨贵嫔忍俊不禁:“这樱花冻有些生冷,鱼妹妹别贪嘴吃多了。”
“她这贪嘴的样子,像极了咱们十公主,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见她又取了一块樱花酥往嘴里塞,贤妃白她一眼,沏了杯热茶递过去:“别哽着了,喝口茶润润嗓子。”
鱼充容头点得像鸡啄米,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她憨笑。
皇后觉得她这般乖巧贪吃的样子,比起那些心思复杂的倒是省心,也难怪皇上对她极尽宠爱,连嘴上嫌弃她的贤妃,也将她当成小孩子般宠着。
看着赏花宴上其乐融融的场面,皇后感叹道:“好久不曾这么热闹了!”
“热闹是热闹!”
贤妃趁着给皇后递樱花糕时悄声道:“这不是臣妾要看的热闹。”
皇后自然知道贤妃指的什么?
“你啊,唯恐天下不乱。”
皇后觉得今日甘露殿的樱花够美了,若是添上一朵小白花,那才是画蛇添足。
她告诉刘贤妃:“本宫让人去含冰殿说了的,她惯常仗着体弱爱装病,不来也罢,免得坏了兴致,给本宫添堵。”
“怎么会添堵?要添堵的人也是她,不会是娘娘和臣妾。”
刘贤妃快人快语道:“仗着咱们皇上宠爱,还想一飞冲天,晋升妃位,折腾了半天,将身子骨折腾得不成样子,结果只晋了一个嫔位之末的充媛。”
“只要想想,连鱼妹妹都晋了比她高一阶的充容,还赐住甘露殿,这会儿臣妾倒想看看她那副玄玄欲泣的样子,她哭起来多好看啊!”
看贤妃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皇后很无奈:“你哪有身为一宫主位娘娘的样子,这话可别被人听了去……”
贤妃凑近皇后窃窃私语时,李婉的一幅赏樱图已经画好了,甘露殿如雪的樱园被她搬上绢帛,水廊太液湖尽在画中,当然画里也少不了烹茶赏花的娘娘们和弹奏箜篌的六公主。
李婉在画上提了一首诗搁笔,引得公主们连连惊叹。
被恪儿扶着站在甘露殿墙根下的武充媛,听到越过院墙传来的欢声笑语。
“真是热闹啊!”
武充媛幽幽叹息了一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甘露殿的樱花的确开得正是灿烂的时候,只是再美的花终究也要凋谢。”
恪儿为她家娘娘的境遇愤愤不平!
皇上分明允诺晋她家娘娘为妃,到头来一个痴傻的鱼婕妤都晋了充容,可怜她家娘娘竟屈居鱼充容之下,见到了一个痴傻妃嫔还要行礼。
“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没什么意思,咱们充容娘娘如今可是有皇后和贤妃撑腰的人,还有一个本宫惹不起的十公主。”
武允媛抬头看了看探出墙外的一簇樱花:“墙内的人摆了一场鸿门宴,想要屈辱本宫,本宫要跑去自取其辱吗?”
她家娘娘都走到了甘露殿外,摆明了要来赴宴的意思,结果却临时打了退堂鼓。
恪儿不解:“一会儿皇上该摆驾来甘露殿了。”
武允媛摇了摇头,提醒恪儿:“你听!”
恪儿一头雾水,不明白她家娘娘的深意。
“是琵琶声!”
精通音律的武允媛为恪儿解惑:“安儿的琵琶,弹奏不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这宫中能将琵琶弹奏得这么好的,除了太乐丞还有谁?”
“太乐丞出现的地方,必然有玉真长公主的影子,那位公主和太乐丞相交非浅,皇后为了替十公主母女撑腰,竟将玉真长公主邀进宫赴宴了。”
说到玉真长公主与太乐丞相交非浅,武充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本宫若没有猜错,一会儿玉真长公主要来甘露殿了,玉真长公主可不好惹,皇上既晋鱼婕妤为允容,又赐住甘露殿,可见如今对她的宠爱是胜过本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