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丝絮冲快气死的武充媛甜笑:“娘娘能顺利产下小皇妹,是吃了狄嬷嬷配下的药吧?等你身上这药劲过去了,在感业寺那么清冷的地方并不好受,身体会像万箭钻心般疼痛,而你身上一丝一毫的痛楚,都是娘娘你在赎自己犯下的罪孽,你利用自己的孩子不择手段争宠的罪孽。”
“你为了诬陷母后,赏灯时不惜滚下楼梯,赌上你肚子里的孩子,陷害母后的罪孽。”
“你利用淑妃娘娘串通丝丝的王叔,制造厌胜术将母后打入冷宫,害死祈国公王守一的罪孽。”
“你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知道为何丝丝不趁着你生皇妹时做手脚,让你生下皇妹时流血过多而死吗?”
李丝絮轻轻抛下一句话:“因为,死得这么痛快太便宜你了!”
“你干下了那么多的坏事,身上沾着那么多的杀孽,想让你死的人很多吧,等你去了感业寺无依无靠,她们会怎么样变着法子折腾你呢?还有等你闭上眼睛时,那些因你冤死的鬼魂,会不会夜夜来找你叙旧?”
“感业寺是当初武周太后发迹的地方,也是你们武家发迹的地方,现在父皇将娘娘送去那儿,终结了武周霍乱盛唐,真是有始有终啊!”
李丝絮凑近她耳边,轻笑:“淑妃娘娘也会来感业寺告诉娘娘,她在洛阳行宫好冷好饿……”
半大女孩儿的笑声,在暗夜里像摇晃的铃铛,听着十分清脆悦耳,但对刚刚艰难产下小公主,死过的一回的武充媛看来,却是最恶毒不堪入耳的魔音。
尽管她虚弱得几乎要支撑不住,听到这如同恶魔般的笑声,说淑妃会来找她,告诉她好冷好饿,武充媛禁不住一个寒颤,然后尖叫失声。
“你并不是她膝下所出,为什么……”
武充媛气息虚弱,后边的话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了。
但李丝絮身体里住着通透的灵魂,只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要表达什么。
“丝丝不是她膝下所出,为什么要为皇后娘娘谋划到这个份上是吗?”
李丝絮原本要告诉她真正的原因,但估摸着这会儿,李临淮那儿已经顺利得手了,也就懒得再跟一个手下败将说太多。
“因为,我母妃身上的蛊,是你派人下的呀,还有十三皇弟中毒,也是你指使吴嫔的。”
李丝絮神色懵懂朝她眨着眼笑:“你利用吴嫔关照了丝丝母女那么久,丝丝岂能不回敬你呢?娘娘去了感业寺,记得好好享受。”
“还有,别拖延时间了。”
李丝絮附在她耳边告诉她:“你失手后,狄嬷嬷的确不见了,但是守在屋外等她自投罗网的杨公公只是一个障眼法,丝丝早猜到你们要鱼死网破,让左清道率大人去了清皇弟住的枫林苑。”
“有丝丝在,清皇弟不会再是你的筹码。”
李丝絮咬重了声音:“娘娘,恪儿伏诛了,狄嬷嬷这会儿应该也已经万箭穿心而死……”
她唯一的指望没了,后路通通被堵死。
武充媛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彻底晕过去了。
春寒料峭,李丝絮推开耳房门走出来,一身的血腥气被春夜里的冷风吹着,冲散了不少。
果然她踏过门槛出来,去过一趟清皇子所的李临淮,已经出现在了杨公公身边。
李丝絮冲杨公公点点头。
“咱家会替公主将事情办妥了!”
杨公公指的是,连夜将武充媛送去感业寺赎罪一事。
李丝絮感激的冲杨思勖笑了笑:“有劳公公。”
“你这丫头!”
杨思勖有些心疼她,吩咐李临淮:“寅时快过了,公主累了一晚,你将公主送回甘露殿。”
杨思勖做事雷厉风行,他一使眼色,已经有宫女婆子进去耳房,将失血过多被李丝絮气晕的武充媛用破席子裹了出来,丢在一块木板上。
李丝絮知道,过一会儿,她会被抬着丢进马车里,然后在杨公公的亲自监视下,送去京郊感业寺。
杨思勖带着抬人的太监离开,宫女婆子进去耳房清洗武充媛留下的血气,耳房院子里空无一人。
李临淮于是蹲下来,将背露给了李丝絮。
“真乖!”
李丝絮一跃跳上了他的背,环住他的脖子:“大人不是不肯背本公主嘛?你还说男女授受不亲的。”
“此一时彼一时!”
对于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李临淮很是无奈:“公主今晚太累了,臣不舍得公主再辛苦走回甘露殿。”
李临淮将她背着抄近路翻墙出了东宫,往大明宫的御花园走。
李丝絮笑出了声:“上次,大人也是不舍得我栽倒在雪地里吧?”
所以,上次公主是真的喝醉了吗?
被戳破的李临淮很是窘迫,李丝絮趴在他背上道:“大人真奇怪,看清了丝丝的真面目,还总是很宠丝丝。”
“让武充媛入局,让她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
李丝絮问她:“大人难道不觉得丝丝可怕吗?”
李临淮愣住了!
脚下的步子甚至还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等李丝絮以为她不会回应时,李临淮反问:“武充媛落得这样的下场,难道不是罪有应得吗?”
从送公主回九玄宫那次,他担心自己吓到了公主,翻了玲珑居的墙,结果反被看着人畜无害实则狠厉的公主给吓到了。
他隐在暗处,看着像劲草般的公主,在这波诡云谲的大明宫,如何扭转局势,替自己和被遗忘的鱼娘娘挣得一席之地。
看到了她狠厉的背后,心内住着柔软通透的灵魂。
吴嫔那条线索断了后,淑妃利用厌胜术成功将皇后娘娘打入冷宫,武充媛再利用淑妃曾是潞州歌女的把柄,将她送去了洛阳行宫。
至此,武充媛这个幕后黑手才终于浮出了水面。
公主一步一步深入,卷入局中,让借用武周旧部势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武充媛,落到了罪有应得的下场。
从头到尾,李临淮都被公主的智谋和胸襟所折服。
这样的公主,又为什么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