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瘦高的学子不善地看着宋九兮,高声说:“如今的凌云阁可不是以前的凌云阁了,阁主之位有能者居之。阁下要是仗着跟阁主有血缘关系,便来我们凌云阁指手画脚,我林放第一个不同意。”
“阁主年纪大了,还有梁老他们也都上了年纪,竟然认为阁主应该嫡传?笑话,想执掌我们凌云阁那得靠本事。”
“看着阁下年纪不大,一个毛丫头剑能拿得稳了吗,就来我们凌云阁大放厥词?”
“当年谢师姐可不乐意留在阁里,怎么如今却让自己的丫头出来抢阁主之位了?”
前几句话宋九兮都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到后面一句,她脸色忽地沉了下来。
他们怎么说她可以,但不能说她娘亲。
宋九兮抬眼看向余衣,余衣勾着嘴角笑看着她。
“九兮,我是你娘的师妹,按道理你也该称呼我一声师叔。听说你娘在你八岁时就不在了,这些年你一个人摸索着练剑,也不知道练到什么地步了。今天师叔有时间,可以“教”你两招。”
余衣说的是“教”,那么自然宋九兮就是晚辈身份。余衣不会当众将她打伤,但却会以长辈身份压着她,让她施不了招。
宋九兮第一次出现在凌云阁众人面前就丢了脸,后面就更别妄想还能让大家接受她成为阁主。
余衣觉得与其解决了宋九兮,不如踩着她拿到阁主之位。
有了宋九兮的对比,大家会更加拥戴她这个新的阁主。
这会儿余衣忽然不明白老阁主是怎么想的了,竟然会把宋九兮弄到她面前来。她若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对不起老阁主的一番苦心了。
余衣说:“九兮,今天只是切磋,你不用太担心,输了也没事。”
宋九兮微微眯了眯眼,漆黑的眸底晦暗不明。
“什么阁主的女儿,阁主的外孙女,都是怂货吧?连上台的胆子都没有……”
开口的是一开始就质疑宋九兮的瘦高男子林放,他讥笑着看着宋九兮。但他话没说完,忽然脖子一凉,他惊愕地垂下眼,看到自己脖子上架的半截冰凉的霜刃。
他僵住了。
眼前是宋九兮清冷无双的一张脸,眼眸如刀,嘴角噙着冷笑。
他咽了咽喉咙,冰冷的剑刃贴在他脖子上,让他紧贴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你要……”
话没说完,宋九兮忽然提住他的领子将他摔上了圆台,紧接着宋九兮也跃上了圆台。
余衣皱眉:“九兮,你这是要干什么?”
“师叔。”宋九兮勾起唇,红唇魅惑,眼眸冰冷,“武学堂的规矩是学子之间只能在圆台上切磋,这位师伯侮辱我娘亲,我听得很生气。我想跟他比两招,师叔为我们做个见证人吧?”
余衣看向已经站起来,一脸怒色的林放。
刚才是宋九兮的动作太快,加上大家不知道她的武功底细,所以也没防备,这才让林放丢了这么大一个脸。
竟然被一个小丫头从台下提溜上来了,这种羞辱即使宋九兮不说,林放也要找回来的。
他怒火冲天,咬牙切齿地说:“余长老会好声好气地教你,我可不会。在这里刀剑无眼,你要是怕了,现在还可以爬下去。到时候看在老阁主的面上,我们也不会赶你出凌云阁,只要平时你给我们做做饭,洗洗衣服,我们当师伯师兄的肯定会“疼爱”你的。”
任韬脸色难看,虽然他意外宋九兮的身份,但带宋九兮来是阁主交代他的任务。这个林放都四十多岁了,虽然武功境界比他们都高,但他的资质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今日如此羞辱人,简直是不把老阁主放在眼里。
宋九兮拔出三重雪,声音冰冷:“好啊,我要是输了我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师伯要是输了,也不用伺候我了,就从这里脱光了往这座山上的台阶上跑一圈。”
林放气的脖子都粗了,也拔出了自己的剑。“好啊,一言为定。”
宋九兮凉凉的重复:“一言为定。”
下一刻两人的剑就撞到了一起,余衣只能退开将这个地方让给他们。
余衣冷着脸看着打起来的两人,她一番心思想下了宋九兮的面子,但却被宋九兮给搅和了。
这个林放刚才上台请教过,他比余衣入门还早。只不过他资质有限,这些年苦练也只能到第七层为止了。余衣一直知道他心有不甘,也不服她。
今天他会跟宋九兮对上,也是因为打不过她,还被宋九兮下了面子,所以他更加难以忍受才答应了这个赌约。
不过他的武功已经到第七层了,对付宋九兮应该没问题。
余衣想着让这人先教训教训宋九兮,若宋九兮输了,那她也没有出手的必要了。而且她要是真的出手,还容易给人留下欺负晚辈的印象。余衣乐得站在一旁,看着旁人教训宋九兮。
但两人才过了十招不到,林放就被宋九兮一脚踹下了台。
台下的学子们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林放扶了起来。
林放不敢相信,刚才自己是怎么被宋九兮找到破绽,破了剑招还将他踹下台的。他憋着怒气,鼻子如愤怒的牛一般喷着粗气。
“刚才你使诈了?”
宋九兮淡淡地看着他:“师伯是不肯认输?”
“是你使诈!”林放愤怒极了,正想说清楚,忽然听宋九兮说,“我使诈?你刚才使那一招海上明月的破绽,余长老不是刚教过你吗?怎么?余长老能看出你的破绽,打败了你,而换成我就不行了?”
众人一想,刚才好像确实是有破绽。
余长老之前指出他的破绽了,但一时半刻林放也改不了的。而且不是武功高于他的人,就算看出破绽,那也无法利用这个破绽。
但宋九兮做到了,那岂不是说宋九兮的剑法造诣也已经到了第七层?
林放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了。
宋九兮提着剑,淡淡地道:“愿赌服输,这么多同门师兄弟看着,师伯不会输不起吧?”
这下瘦高男子的脸色又由青转白,又转红。
“请吧。”宋九兮抬了抬手。
余衣脸色也不好看,她想压着宋九兮的风头,但风头还是给她出了。她想了想开口说:“九兮你是晚辈,你师伯是长辈,你不得无礼。”
宋九兮冷声道:“凌云阁不是强者为尊,最守信用了吗?若连自己立下的赌约都不愿承认,那还不如扔了手中的剑,这样的人连拿剑的资格都没有。”
宋九兮的一番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因为刚才他们就是这样说宋九兮的。
持剑者,当持心立正,若是对不起自己的剑,那确实还不如将剑扔了。
余衣不好再说话了,眼睁睁看着那瘦高男子开始脱衣服。
在场的女学子都撇开了眼睛,宋九兮说:“脱了上衣即可,毕竟在场有这么多女子。师伯只要谨记自己为什么输便可,想必日后师伯不会在此剑招上再露破绽了。”
“我绝对不会了!”林放咬碎了牙,他不想感激宋九兮只让他脱上衣。
他光着膀子跑了出去,其他学子愣愣地站了会儿,都跑出去观看去了。
虽然耻辱,但凌云阁可从来没出过这样有趣的事。一时消息传了出去,大家纷纷跑出来看林放在台阶上光着膀子跑步。
林放脸色通红,虽然他只脱了上半身,可被别人盯着却像是脱了全部一样。
山顶竹屋里,梁老啧啧地笑了起来。“阁主你这外孙女可不能得罪啊,睚眦必报,一点亏都不吃,谁都从她手里讨不到巧。”
他话音一转,又说:“不过她这样没准还真能让那些人心服口服认她为阁主。”
老阁主不置可否,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