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入宫”这二字,韩佑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对方动手这么快,他还以为吴勇等人明日会在朝堂上发难。
韩佑准瞬间就恢复了冷静,虽然事情完全偏离了他的计划,不过这样也好,一步到胄,省的各个击破了,反正现在也找到了这群王八蛋勾结以及草菅人命的证据了,接下来,就要赌这大周朝的天子是个什么货色了。
周衍垮着一张小脸,大致猜到了怎么回事,不提韩佑的话,无非是让他入宫考校课业,提了韩佑,加上贴身侍卫与老太监,肯定是有人和他父皇提了王府西席之事。
转念一想,周衍反倒是仰着脑袋安慰起了韩佑:“父皇最重良才,先生虽非名士,却是有才学的,大大的才学,见了父皇莫要慌张,问什么答什么便是,无非就是考校一二罢了。”
郭鹏提议道:“殿下要入宫,何不向天子言说柳家那些脏事。”
“不。”
韩佑摇头道:“如果天子对我印象不好,认为我是招摇撞骗之辈,无论我说什么,天子都不会信,当然,如果印象好了,待我们离了宫掌握了真凭实据,再做下一步打算。”
不知不觉间,韩佑已经成了主心骨,其他三人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饭得一口一口吃,事得一件一件来,急不得,更不能混淆到一起,只要给天子留下个好影响,小王爷在见缝插针将事一说,柳家必死!
当然,这得建立在当今天子办人事的前提下。
韩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先当孙子再当爷,先穿袜子再穿鞋,入了宫后,该舔就舔,该拍就拍。
就这样,王海与其他人回去了,张卓则是去了北门守备郎那里要了两匹军马。
韩佑与郭鹏共骑一乘,周衍与张卓同骑,一路无话,将近半个时辰到了宫墙外。
王府大管家赵翔等候多时,面色很不好看,见到四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压低了声音。
“老奴打听清楚了,今日退了朝,外臣只有一人入宫觐见天子,监察台监察使李玉帛,不到两刻钟,内侍出宫来的咱王府。”
“李玉帛?”周衍摇了摇头:“本王未曾听过这名儿。”
赵翔没吭声,而是深深看了眼韩佑。
韩佑毫不意外:“因为我的缘故,这事是冲着我来的。”
赵翔微微摇头,也没再说什么,拿出了腰牌带着大家入宫了。
韩佑东张西望,赞叹连连。
走的是皇宫东门,平日早朝时大臣就是从这入宫的。
宫墙并不高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皆是禁卫,非但不高大,院墙斑驳显得极为老旧。
入了皇宫,宫与殿皆在皇宫深处,太阳下山月色初生,韩佑只能看个轮廓。
夜色下的太乾殿气势雄伟,斗拱交错红瓦盖顶,壮丽不凡,太乾殿三个金色大字旁,两条整龙连接,龙头探出檐外,龙尾直入殿中。
忠勇桥,意为文忠武勇,文武百官踏过此桥即可到太乾殿,也就是每日开朝之处。
从桥两侧走过后,到了大殿外,延绵而上的台阶位于两侧,中间青石皆是祥瑞图案。
一名手持拂尘的老太监,和个死尸似的杵在那里,面无表情。
赵翔走上前施了一礼:“有劳文公公,幽王殿下、王府统…”
被称之为文公公的老太监那就好像和活不起似的,微微抖了抖拂尘:“除韩佑,余者,入。”
周衍不由问道:“父皇不是也传了韩先生吗?”
要么说太监都是变脸专业户,对赵翔和多说一个字减寿一年似的,对周衍却是弯腰赔笑:“天子要韩佑稍待片刻,先传您入殿,应是要先考校学业。”
“好。”周衍也没多想,对韩佑说道:“那你等会嗷,学生先入殿为先生美言一番。”
韩佑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
周衍自称“学生”时,叫做文公公这老太监,脸上不经意的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周衍三人走上台阶,文公公目送着,直到三人入殿后,这才回过头看向韩佑,满面冷笑着拍了拍手。
甲胄碰撞之声从两侧传来,六名持刀禁卫满面肃杀之气,一个个酷的堪比t800。
持刀也就算了,还拿着一大堆物件,长凳、软木,三根不同材质的长棍。
六个侍卫全来韩佑旁边了,前面三个,后面三个。
其中一个侍卫将长凳往地上一放,正好放在了韩佑面前。
韩佑面无异色,看向文公公拱了拱手:“学生敢问公公,是现在打,还是一会打?”
文公公愣了一下:“何意?”
“不打我吗。”
文公公乐了,一抖拂尘:“果然是不知轻重的少年人,咱家倒是要看看,皮开肉绽之时你这娃娃是否还能这般风轻云淡。”
“那就是一会打喽。”韩佑望着三根不同材质的棒子:“是打一顿让我长长记性,还是打残,或是直接打死。”
“倒是有趣儿。”
文公公眉眼带笑:“是个胆大包天的货色,难怪敢蒙骗幽王殿下。”
六个禁卫都乐了,头一次见到这种愣头青。
韩佑蹲下身,刚要摸一摸第一根木棒,禁卫齐齐将手摁在刀柄上。
文公公满面兴趣:“挨杖责的,咱家见了多了,想要瞧瞧这行刑之仗的你是头一个,看吧,你越得意,一会禁卫打起来可就越用力。”
“用不用力不是天子说了算的吗。”韩佑翻了个白眼:“要是天子就想稍微惩戒我一下,他们还能直接给我抡死?”
文公公哈哈大笑,笑的和刚绝育的夜枭似的。
蹲下身的韩佑用手指弹了弹第一根棍子:“木的?”
“喜欢这根?”
“喜不喜欢也不是我说了算啊。”
韩佑又弹了弹第二根:“实木的?”
“不错,一棒下去,保叫你屁滚尿流,两棒下去,惨呼连连。”
韩佑敲了敲第三根:“我去,铁棒啊。”
“不错,杀棒,一棒下去,伤筋断骨,不出三棒敲在你这屁股上,活活疼死。”
“那为什么不从脚开始敲?”
韩佑站起身,摸了摸下巴:“左脚先来,敲碎左脚脚骨,再敲右脚,都敲左侧的话就会疼麻木了,同一位置第二下不是很疼,得左右换着来,然后是小腿,应该从侧面敲,力气控制的恰到好处,骨头别穿破肉皮…”
文公公和六个侍卫面色有些莫名。
韩佑绕着凳子走了一圈:“对,骨头碎在肉里,哪怕轻微动一下,那就是钻心的疼,疼的生死两难,死去活来,然后从侧面敲膝盖,再敲大腿,也得左右敲,换着来,腰部一定最后敲,因为容易打成半身不遂,那就没有知觉了。”
抬起头,韩佑呲牙一笑:“所以我建议,敲完了膝盖先停一会,让人慢慢感受到那种疼,失去双腿的恐惧,马上要死掉的恐惧,再让他感受着生死两难的惶恐,应该不会求饶,而是求死,这时候,他的脑海中就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你们再慢慢晃动他的身体,让无边的疼痛将他摒弃其他想法,再接着敲,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如同切肤之痛。”
“你他娘的快住口!”文公公没来由打了个摆子:“你一读书人怎地如此心肠歹毒?”
韩佑耸了耸肩,竟然趴在了长凳上。
文公公不由道:“你作甚!”
“我不得提前提前感受感受吗。”
说完后,韩佑嬉皮笑脸的建议道:“开个盘吧,木棍一贯,实木的三贯,铁棍十贯,我打赌神鬼莫测的天子过一会一定是让你们用铁棍打死我,你们下哪个?”
文公公哈哈大笑,敲着兰花指:“你怕是不知,天子呐,最喜成人之美。”
韩佑:“…”
六个侍卫纷纷开口,全都下“铁棍”。
韩佑叹了口气,真是蜘蛛侠骑马,马拉个皮特。
站起身,韩佑一边活动脚腕一边好奇的问道:“劳驾问一下,你们的甲胄加上长刀,一共多少斤?”
“你问这作何?”
“关心关心诸位侍卫大哥,怕你们累着。”
文公公眯起了眼睛:“真是个油嘴滑舌不知死活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