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一场接着一场,天气愈发的闷热。
天天在京兆府中算账的韩佑总是骂娘,他不喜欢这样的季节,要多闷有多潮,要多潮有多湿,稍微动弹两下就黏糊糊的。
接连十日,韩佑三点一线,幽王府、京兆府、韩府。
在幽王府,韩佑没事就干小王爷。
毕竟是王府西席,总得教点东西,三字经就是很好的糊弄工具,小王爷背不下来就挨干,后脑勺总是挨逼兜子。
在京兆府,韩佑没事就干柳家人,弄不着吴勇,只能找柳家人撒撒气了。
在韩府,韩佑则是没事就干云…就和仲孙无霜花前月下。
二人虽然没有名义上的关系,但是仲孙无霜的一颗心已经给了韩佑。
最初她以为韩佑和其他男人没太大区别,可随着半个多月来的相处,她知道自己错怪韩佑了,韩大少爷并不是和其他男人似的只想和她上床,韩佑还想上花园、上草丛里、上井边儿…
不过不管怎么说,仲孙无霜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很幸福,幸福的有些不真实,待在韩府之中每天都很闲,无非就是四件事罢了,一日三餐。
至于三点一线的那一线,除了王山王海兄弟外,其他人并不知道韩佑每日入夜后还会去踩点,去西市,也就是番商聚集之处踩点。
如今京中坊间,不,不止是坊间,还有士林,很多人多了一个新的业余爱好,唠嗑。
唠大圣爷、唠肌肉唐僧、唠猪刚烈、唠七个长矮人,唠会跳铁棍舞的白娘子,唠很多很多一种“很新”的东西。
每次大家唠完这些故事后,都会相互打探,打探两件事,南市墨香阁是否抄录好了最新的故事,以及这些故事的创作者“王海”到底是何人。
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如今可谓是“一本难求”,就这些本子,让多少老色…老少爷们们夜不能寐。
这些,韩佑并不知道,他现在只想快点交差。
天子交代的事,他办完了,但是没办利索。
税银,一百三十万,超额完成。
但是,并不是所有商铺都补了税。
真正的大头是米商、京外的两处牧场以及十几处庄子,背景很大,也很深,更硬,得罪这些人的话,不用等吴勇出手韩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将所有账本都捆好后,韩佑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可算搞完了。”
韩佑望着身旁的一众王府侍卫们,大手一挥:“晚上去飘香楼,全场消费由殿下结账。”
旁边给韩佑锤着腰的小王爷满面幽怨。
他没钱了,因为王府里值钱的家当,在认识韩佑第一天的时候就全“给”出去了。
前几天小王爷想要来着,韩佑说他年纪还小,怕被别人骗,长大点就给周衍。
其实查税这个活的门槛儿很高,不是说专业技能,而是得认字。
王府侍卫最多跑跑苦力,除了韩佑与周衍外,起到不少作用的是仲孙无霜。
不得不说,这位曾经的花船头牌,可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会冰会…反正多才多艺,反正就是大户小姐。
非但可以抄录账目,还能敏锐的找出对不上税额的地方,为韩佑省了不少“麻烦”。
韩佑是懂人情世故的,知道想要带好一个团队就需要奖罚分明。
甭管是京兆府衙役差役还是王府侍卫,韩佑一视同仁,今夜包了几楼好好吃喝上一顿,最重要的是,得记周衍账上。
将账本全都放到马车里,韩佑从怀里抽出一张一贯钱的银票,递给王海。
“记得今日回府之前去南市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带回去给无霜。”
王海很不解,仲孙无霜算是彻底上了韩家的贼船,可韩佑对其却是礼遇有加,至少白天的时候是静若如宾的,明明已经算的上是自家大少爷的女人了,却总要买些礼物给她。
王海觉得自己作为大少爷的贴身随从,有义务给出一些中肯的建议。
“少爷,您最近花钱大手大脚的,最好还是节俭一些,将钱财省下来日后去青楼花销。”
韩佑:“…”
“仲孙姑娘对您死心塌地,您总是给她买些礼物,是不是有些…”
“你懂个屁。”韩佑翻了个白眼:“女人最喜欢浪漫了。”
“何为浪漫?”
“她浪点,我慢点。”
“哦~~~”王海一点就透:“白日送些礼物,晚上便可浪漫一番。”
“算了,你这智商在人类范畴内已经没有任何退步空间了,和你说不明白,找个衙役将马车赶到户部吧。”
说完后,韩佑压低了声音:“让你大哥做的事,安排好了吗。”
王海重重点了点头,面露正色:“少爷放心,定查不到蛛丝马迹。”
“行,找衙役吧,记得找个体弱多病走两步就喘的。”
“小的明白。”
俩人交头接耳,远处,郭鹏与张卓二人站在那里。
望着又嬉皮笑脸找周衍抓知了猴的韩佑,张卓摸着下巴的胡子茬:“你觉不觉着,韩先生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来。”
张卓蹲在树下,轻声道:“这查税的事,韩先生有些敷衍。”
“敷衍?”
郭鹏哭笑不得:“这话可莫要乱说,大家都看着了,为了让那些商贾将税银补上来,韩先生无所不用其极,哄、吓、骂,连陛下的名头都抬出来了,若不然这一百三十七万贯的税银是从哪里得来,日后陛下论功行赏,要我说,韩先生是首功。”
“不,我说的不是收税一事敷衍,而是账目。”
“账目?”
“不错,抄录的账目,韩先生只是草草看过,似乎并不在意,要知晓这些账目可是要交于户部,户部核实后又会呈于陛下。”
“这有何想不通的,账目又不重要,税银才重要,他娘的一百三十七万贯,这些银票交于了户部,户部尚书都得带着属官齐齐给韩公子磕一个。”
张卓摇了摇头:“最古怪的便是这些银票,为何韩公子兑换银票时,将其中半数都记在并不存在的外地商贾名下,除此之外,还要王海对外放出消息,说是只收上来不足三十万贯?”
“也是。”郭鹏挠了挠后脑勺:“这是为何?”
“所以才觉着不对劲。”
“莫要胡思乱想,这差事办好了,咱幽王府也能添上几分光彩。”
郭鹏将张卓拽了起来,搓了搓手:“一会和韩先生说说,酒肆有何耍的,要耍去青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