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怀的想法,韩佑明白了,老周的一系列行为,也解释的通了。
韩佑只能叹息一声,他管不了这事,也帮不了老周,更阻止不了老八。
第二日上午,韩佑亲自骑马入京,去礼部衙署寻钱寂,提前打声招呼。
建盖体育场馆这事,算不算逾制,分为开头和结尾。
开头,工部负责,看图,看设计,同意了,认为不逾制,批条子。
结尾,礼部负责,不是验收,而是用肉眼看,认为不逾制,记录造册。
严格意义上来讲是这个流程,实际上如果不是什么大工程,礼部不会参与,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稳妥点要好,和钱寂知会一声,这也是对人家的一种尊重,屁都不放一个就开干,还是人家管的事,交情和信任就是这么没的。
与此同时,山庄之中,昨日看戏看到后半夜的赵飞鱼刚起床,饭都不吃,跑出小院就嚷嚷,要继续看戏。
王海将一个小册子交给赵飞鱼,后者打开一看,不乐意了。
“为什么只有晚上才可看戏。”
“山庄规矩。”
“改!”
“改不了。”
“本小姐说能改!”
“少爷说改不了。”
“你…”
王海低着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小册子上面是戏班子演戏的时间和戏的内容,最早的一场也是下午酉时了。
雪依旧下着,算不得寒冷。
从小到大,蛋姑娘作为赵府大小姐,她能玩的很多,但是没有什么事能比看戏有意思。
昨夜回来后,她激动的好久都睡不着,闭上眼还满是戏子那凄美的爱情故事,那俩姑娘都叠起来了,衣衫半裸,想一想就脸红。
这一夜都没睡够就起来了,还以为又可看戏,谁知要再等上两个多时辰,蛋姑娘大失所望。
“好。”
赵飞鱼紧了紧面纱:“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大小姐想去哪里。”
“不如…”赵飞鱼装作一副有口无心的模样说道:“听闻前些日子科考时你们抓到了好多舞弊考生,我最讨厌读书人啦,他们现在在哪里,带我去看看,本小姐要好好笑话笑话他们。”
王海面无表情,应了一声好,开始带路。
赵飞鱼想要“看”舞弊考生,也就是杂兵营的那些府兵,王海意料之中的事。
科考已经结束了,取得进士功名和参加殿试的那些人,年后就可以去各道或者留在京中做观政郎,看似风波已经停息了,实则不然。
京中,依旧有人聊着这件事,围绕着那些舞弊考生。
考生再是舞弊,也是读书人。
近乎半强行让读书人“从军”,前朝未有,本朝未闻,这个先例既然开了,令无数人忧心忡忡,想来赵泰也是如此,只是不方面问,或是看,现在赵飞鱼提了出来,王海丝毫不意外。
这也是为什么韩佑每日不狠狠操练这群杂兵,而是让他们踢球的缘故。
众所周知,踢球只要不吃海参,正儿八经的练球,至少也能够不断地提高体能素质与团队配合。
操练练的是体能,踢球练的也是体能,从某种角度来看,后者比前者提高体能的要快。
不是不操练,而是不急着操练。
韩佑知道让一群读书人从军的影响有多大,本少尹不操练他们,天天让他们“玩”,让他们踢球,还让他们读书,这总行了吧,看谁还能找到把柄不成,等这件事彻底停息了,不操练,呵,操不死他们!
事实上辅兵营的杂兵们还真以为天天就这点事。
一开始他们刚接触足球的时候,懵懵懂懂,不知道一个破球有什么好抢的,规矩还那么多。
慢慢熟悉规矩了,不让踢,看着别人踢,这群读书人们就犯老毛病了,这个踢的不好,那个踢的歪,恨不得亲自下场进几个球。
结果等真让他们踢的时候,这种高强度的运动以及在他们眼里极为野蛮的对抗,连一炷香都支持不下来。
然后就开始练了,跑,跳,躲,配合。
吃的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强壮,睡的越来越香,许多之前想的事,也不愿在去想了,更没心夫想。
赢球了,接受欢呼,输球了,垂头丧气。
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自己的对手竟然没一个“普通人”。
身份,不普通的,王爷,王府护卫,将军,校尉。
对手,不普通的,各地折冲府或是边军卸甲老卒,手里都有人命的。
不知不觉间,他们和这群人打成一片,额,主要是被打,一片一片的挨打。
挨了打,慢慢就熟悉了,一起踢球,一起骂娘,一个锅里吃饭。
先是不知不觉,紧接着,便是莫名其妙,国子监的学官,那些名满京中,享誉天下的大儒们,竟然轮番来给他们授业解惑。
韩佑现在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就这一百人,不敢说全都不愿意走了,至少有一半愿意留下来,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实际上韩佑还是有些保守了,不止一半,十之七八,想要玩的,踢球,想要读书的,有大儒,剩下那十之一二,不是真的想走,而是思念爹娘亲族罢了。
当王海带着赵飞鱼来到球场时,后者红肿的眼睛里满是大大的困惑。
寒风虽无,雪花飘飘,泥泞的地面上,两支球队杀的难解难分,二百多个男女老少坐在球场边大声嘶吼着,如同疯魔,为自己喜欢的球队加油。
正在比赛的是种子队选手南军万胜队,对阵仪刀队。
仪刀队有时候叫仪刀队,有时候叫迷之队,区别在于陆百川是否亲自下场。
如果南军万胜队能够击败仪刀队,就可以在明天的时候挑战常胜队伍马家爱国队,老规矩,父子局。
前几天伏鱼象管马老二叫了一声义父,气的好几天都没睡好,奔四的人了,上火上的脸上都长痘了。
要么说韩佑这人不咋讲究,下面的人也不讲究。
地面没青草,泥泞不堪,本就不讲究了。
球员更不讲究,一个个在大冬天光着膀子横冲直撞。
要么说是尚书之女,换了寻常姑娘,早就臊红了脸扭过头了,再看赵飞鱼,瞪着大眼睛来回乱看。
“他们是在…”
王海招了招手,边裁裴麒跑了过来。
“海爷。”
“有劳裴先生为大小姐解释一番,关于这球场、球队、球员、规则之事。”
身上举着俩小旗满身泥点子的裴麒连忙冲着赵飞鱼施了一礼:“学生裴麒,见过赵大小姐。”
赵飞鱼秀眉微皱:“他是谁,为什么知道本小姐的身份。”
王海面无表情:“我家少爷心腹之人,自是知晓大小姐身份。”
“心腹?”赵飞鱼上下打量了一番裴麒:“就他,有功名吗,是官员吗?”
裴麒笑而不语。
官员,我肯定不是,但是我坑死过十几个当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