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足足半刻钟,惨无人道的殴打终于结束了。
周统躺在地上,疼,身上疼,心里更疼。
再一个是,他都不知道自己为啥挨打。
之前倒是想过,没请示天子就夺了韩佑的职,会不会引的老爹不满,不过他认为最多就是骂两句罢了,他也是出于孝心,天子亲军这么重要的职位岂能交给外人。
实际上周统真没想到韩佑真的能请辞,那么配合。
最初他想的是要给祝家出头,故意去山庄交恶韩佑,之后也能仗着王爷的名义整一整韩佑,让祝家知道跟着他二皇子绝对不会被亏待。
这就是典型的暴发户心里,成为亲王后还没回过京中,之前在军中呢,基层军伍倒是挺当回事,军中那些将军,真正的将军,根本不拿他当回事,以前他老爹都和将军们一起厮混过,一个亲王算个屁。
所以说这冷不丁回到京中了,还寻思耍耍王爷威风,结果直接挑战了一个连他爹都得哄着的人。
德妃毕竟是女流,不过为母则刚,即便体力不支也要咬着牙多打几棍子。
天子体力好,这顿踹,踹了半天觉得不解气,又开始找兵器了,还好文武强行拉住了他。
张卓见到天子被拉走了,第三次给周衍提溜了起来。
见到揍的差不多了,周衍又连忙挣脱开跪倒在地,跪在了周统旁边。
“父皇,二哥傻是傻点,不,不不不,是傻到了极致,您要怎么处置都可,就是…就是…莫要伤了他性命。”
抱着脑袋和个大虾似的卷缩着的周统气若游丝:“还是小九心疼你二…”
“闭嘴!”
周衍狠狠瞪了一眼周统,也不知道谁是兄长谁是小弟。
德妃也消停了,扔掉棍子跪在了周衍旁边,说哭就哭,哭的稀里哗啦。
“万般错,都错在臣妾,这畜生毕竟是陛下的骨肉,陛下要打就打,打百次千次万次都是可的,只是莫要害他性命。”
周统感统的够呛:“还是母后心疼儿…”
德妃:“陛下您要是打死了他,都没人去给韩将军认错啦。”
周统:“…”
周老板胸膛起伏不定,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文武,指着周统叫道:“接管仪刀卫,好啊,接管仪刀卫,你知不知晓,这仪刀卫每月花销是多少!”
德妃斥道:“跪下答话。”
鼻青脸肿的周统连忙跪好,摇了摇头:“不知。”
“千贯不止,不,假以时日,万贯不止!”
“什么?”周统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说仪刀卫并没有多少人马吗,韩佑竟贪墨了这么多?”
德妃柳眉倒竖,提议道:“陛下,还是再打一顿吧。”
可以这么说,后宫各种二手老娘们之中,如果问周统真正相信的人,只有德妃,他当初娶的第二房妾室。
值得一提的是宫中还有个德妃,是前朝德妃,居住在不同的宫殿。
德妃不关注外朝之事,只关注天子,周老板信任前者,有什么事除了和文武说外,也会和德妃说,从不隐瞒。
所以说韩佑的事,德妃再清楚不过了,也知道韩佑在天子心中占着什么比重。
“小畜生,你刚刚说即便是死也要当个明白鬼,好,朕就让你死个明白!”
周老板冷哼一声,大马金刀的坐在绣墩上:“仪刀卫一应花销,皆是韩佑所出,与国库无关,与宫中内库私库无关!”
“这…这岂不是让他将天子亲军变成了他韩家亲军。”
“放你娘的屁。”
爆粗口的竟然是德妃,指着周统就骂:“当初要不是陛下恬不知耻坑了韩佑,你以为韩佑会接手这烂摊子,那时在京中仪刀卫形同虚设,除了文将军外只有陆将军,你可是为何!”
“为…为何啊?”
“无钱,无粮。”
德妃是越说越来气:“本宫跟着陛下入京,住进了福阳宫后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没法子,谁叫跟了个这么没用的男…谁叫陛下宏图大志心中只有军伍与百姓呢,本宫整日吃糠咽菜,身上的首饰竟还没有前朝那些宫中丫鬟的多,韩佑,韩佑,若不是韩将军,若不是他查了商税,将钱财送进了宫中…”
说到这,德妃又哭上了。
往事不堪回首,之前还以为老公当了皇帝可以吃香喝辣,结果进了皇宫后才知道,皇宫太大了,大的令人心里发虚,大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方向,也喝不到西北风,那穷的都不如以前在军中呢,在军中还能过一个月就改善一次伙食呢。
天子骂道:“要是没韩佑,朕会成为笑柄,天下笑柄,所谓天子亲军只有个死太监和个没头脑的蠢将军。”
周统感觉自己听明白了,梗着脖子叫道:“原来是因钱财,祝家有钱,有钱才的,富可敌国,再者说,韩佑的钱财还不是通过那四季山庄,夺来就好了嘛。”
“啪”的一声,德妃一巴掌结结实实呼在了周统脸上。
“畜生,畜生啊畜生,你将陛下当成什么人了,你知不知晓,韩将军为陛下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如今你要陛下夺了他的四季山庄,传出去了,陛下与前朝昏君,与那些暴君有何区别!”
周统捂着脸,喃喃的说出话来。
“夺四季山庄,夺四季山庄,这话,若不是从朕的亲生骨肉口中说出来,朕定然诛他满门。”
周老板冷笑连连:“你知不知晓韩佑根本没什么钱财,山庄赚取的钱财,其中三成都是宫中的,余下七成,其中少数是他分发给麾下亲信的,余下所有钱财,他都用在了百姓之事上,修建那个什么体育馆,修建山庄,修建什么搞了夫球场…”
周衍纠正道:“高尔夫,是高尔夫球场。”
“还要修路,还要做好多好多事,你以为他是为了赚取钱财,错,是因要百姓有工可上,有钱财可赚,他还要建盖四季学堂,每月将钱送到宫中,朕收那三成份子,收的面红耳赤,若不是要接济军伍,朕岂会收那三成份子,至多就收一成…额一成半吧。”
“还有。”
德妃接口道:“其他的事你不知晓,你父皇如何得这皇位难道你还不知吗,要不是韩将军之父韩府尹率先带着麾下杀入京中,将京卫杀的四处逃窜,将那些想要阻拦你父皇的文武百官杀的提心吊胆,将那些宫中大臣打的哭爹喊娘,若是没有韩府尹,你可知单单是攻入京中,你父皇麾下就要死伤多少人马,攻进京中后,又要死伤多少,攻下皇宫,还要死伤多少!”
周统恍然大悟:“韩百韧是父皇的人!”
周恪:“不是。”
周统:“那他为何要将皇宫拱手相让?”
周恪:“不道。”
周统:“…”
“统儿啊。”德妃闭上眼,不断摇着头:“你可知前些日子,你父皇突然在梦中惊醒,满身冷汗,知不知晓,你父皇做的是何噩梦?”
周统摇了摇头:“不知。”
“你父皇梦到了韩佑上书请辞,说他太累了,想要照顾百姓,千般难,万般难,想要忠心陛下,奈何陛下总是讹他…总之对他不好,你父皇梦到韩佑离开了朝堂,当个自由自在的富家翁,那一夜,陛下惶恐不安。”
周统张大了嘴巴,感情老爹这皇位,就可着一个韩家挺起来的?
德妃也面露出恐惧的神情:“你父皇将噩梦与本宫说了后,本宫也做了噩梦,在梦中,宫殿四处漏风,冷风瑟瑟冻死个人,本宫缩在薄被之中,喝着粥水,就着眼泪,如同街边乞儿一般可怜…嘤嘤嘤,呜呜呜…”
周统:“…”
德妃越说越来气,看向天子提议道:“陛下,还是边打边说吧。”
天子点了点头:“好,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