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周骁要干什么,总之不是造反那么简单。
韩佑这一觉足足睡了五个时辰,没睡到自然醒,被周统薅起来的。
能让吃过无数次亏的情商王残龟殿下叫床,当然是出了大事。
“边关告急!”
周统急吼吼的抓着衣服就往韩佑身上套:“南关外聚集异族番蛮大军,欲攻关,南关副帅唐清枫求援,别你娘的睡啦,快给本王醒来!”
被抓着里衣领口做起来的韩佑,双眼没对焦。
急的像是丢了魂儿的周统下意识扬起手臂,情急之下,似乎是要给韩佑一个逼兜子。
下一秒,王海、风白、陆百川,三人齐齐握住刀柄。
周统愣了一下,瞬间冷静了,讪笑道:“本王给将军整理整理发丝。”
韩佑的双眼终于对焦了,神色剧变:“南关告急?!”
“告急告急!”
“是告急?”韩佑连忙起身穿着衣服:“还是叩关,敌贼逼到了边关?”
“这…”周统得到军报的时候直接跑来了,都没仔细看,回头问道:“是告急吧?”
看军报的陆百川没好气的说道:“叩关。”
“对对。”周统语无伦次的说道:“敌贼逼来了。”
韩佑倒是八风不动:“逼来了就逼来了,大惊小怪干什么。”
周统被这么一问,还愣住了:“既然逼来了,咱们应该出击吧?”
“你专业还是南关将军们专业,又不是打进关内,别天天慌慌张张的。”
韩佑一脚将周统踹开,接过军报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告急,叩关,两者差别很大,就和我进去了与我只蹭蹭之间的区别,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告急,只是很急,情况紧急,求援。
叩关,未必就是要开打。
如果是异族叩关,一般都是前戏,带着一大群野人过来耀武扬威,有所求,要这个要那个,和地痞无赖似的,讹点东西就好,不给就打。
这次边关军报用的是“叩关”的字眼,不过大家心里和明镜似的,这就是要开打了,光是聚集在关外的部落番蛮就有两万余人,还在增加。
军报是边关副帅唐清枫亲笔写的,摸不准这次攻关会有多少敌军,两个要求,一,马上就近调集辎重和粮草过去,二,朝廷做好增援的前期准备。
这是常规操作,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是刚开春,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如果是秋冬二季的话就没必要了。
韩佑穿好衣服喊道:“将所有人都叫来。”
不用叫了,外面早就聚集了一群校尉和将军们,小伙伴们都在。
众人一窝蜂的涌了进来,直勾勾的看着韩佑。
韩佑将军报合上,望着陆百川:“边关现在有多少人马。”
“四万八千兵力,皆是府兵官军。”
韩佑微微颔首,心下大定。
俗话说的好,穷当兵,富学文,辅兵里外不是人,边军狠,京卫混,兵部的将军玩电臀,大龄军户去种地,兵备府的废物爱装纯。
这句话的意思是全国上下最猛的、战斗力最强的、最能打的,那一定是边军。
南边关边军共六营,每营满编八千人,其中还有两营是骑卒,这四万八千人守关而战,短时间内出不了问题。
“南地三道,明怀、明远、尚阳。”
韩佑目光一一从认识的以及不认识的众人脸上扫过:“尚阳道的兵力不要动。”
拿出兵符,韩佑丢给伏鱼象:“带着琼州折冲府都尉,集结明怀道将士们,抽调两万人。”
“得令。”伏鱼象单膝跪地:“末将集结兵力后迅速赶赴边…”
“不需要你驰援边关,抓周骁,抓不住也要咬住,紧紧咬住他的尾巴,他们是轻骑,你们也征调马匹。”
提起周骁,包括伏鱼象在内,无人不是面露苦涩。
周骁能不能打不太好说,主要是这家伙太能跑了,打一枪换一个姑…换一个地方,搞的大家疲于奔命,叫苦连连。
“我知道你的顾忌,抓不到周骁无所谓,只追他,撵他。”
韩佑丝毫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牵制,牵制住他,他之前让咱们来回奔波疲惫不堪,你们也这样追他们,同样是疲兵,疲兵对疲兵,就看谁更皮,他既然喜欢皮,那就比他更皮,抓不到无所谓,就是玩他,反客为主,逼他,撵他,祸害他,蹂躏他,膈应他,明白了吗。”
伏鱼象恍然大悟,这样的话操作难度就不是很高了,都是爹生娘养的,没理由谁能跑的过谁。
“陆百川。”
“末将在。”
“调集明远道兵力。”韩佑将一张空白圣旨抛了过去:“借调明远道的物资,除了留守的必要兵力,全部运送物资到边关,调集多少是多少,记住,让明远道的各重镇封城戒备,不要让周骁趁虚而入。”
“得令。”
韩佑站起身:“其他人跟我前往边关,每二十里留一伍探马专门负责传递军报。”
众人齐齐应是,没有人提出异议,纷纷散去。
韩佑是外行,这些决策虽说不上高明,却也绝对是正确的,换了其他人也会如此布置。
如今周骁未成气候,无一城一池,只要防止他继续捣乱就好,最紧要的还是南关。
毕竟是要去前线,王海也不知道从哪倒腾出了一身甲胄,说什么都要套韩佑身上。
韩佑费了半天劲才穿上,走两步累的够呛,这套甲胄明显是副将以上级别穿的,从甲状腺护到了前列腺,戴上虎头盔后就露出俩眼睛,贼兮兮的。
韩佑很不喜欢这身铠甲,上了战场那就和活靶子似的。
匆匆下了城楼,除了杂兵外,还有三百折冲府将士充当保安。
韩佑上马之前转过头,望向裴老师。
“垻州、琼州,断然不能失,琼州有已经吃过亏的项伦坐镇,垻州…我只相信你,守好,项伦那边也会抽调一些人手过来听你号令守住垻州。”
裴麒满面动容之色,眼眶红润,整了整衣衫施大礼。
“少尹提携之恩,学生永世难报,定不负少尹重托,若垻州有失,学生无颜苟活于世,学生出身寒微,遇少尹,邀天之幸,今岁与祸…”
“行了行了,搁那发表获奖感言呢,回城安定民心去吧,”
韩佑上了马,挥了挥手:“那我去了啊。”
裴麒重重点了点头:“去你的吧。”
韩佑:“…”
扬起马鞭,韩佑再次踏上征程,除了三百折冲府将士外,随行只有万年不动的杀家老大,以及江追、周统、风白,十五名杂兵,以及一个天天捧着舆图自言自语的段老夫子。
战马疾驰,春雨毫无征兆的落在了甲胄之上。
裴麒再次躬身施礼,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身边不少杂兵知道这位裴先生为何无声饮泣,韩佑对许多人的恩情,并非是财货、权利,而是信任,无条件的信任。
这种信任可以说是性命相托,如果韩佑随便让一个折冲府都尉或是文臣坐镇垻州,即便最后出了事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可韩佑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信任裴麒。
这便是说一旦垻州有失,最终背锅的会是韩佑。
杂兵们感慨万千。
士为知己者死,不过如此,也难怪四季山庄与仪刀卫那些眼高于顶的人们甘愿对韩少尹肝脑涂地。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八个字,多少人说出来时轻轻松松,可真到了关键时刻,又有谁有那大魄力言行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