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太乾殿,早朝。
南地最新传来的军报被文武一字一句的念完。
相比文臣奏折,武人军报言简意赅。
翻译过来就是哎呀卧槽老八啊老八,你瞅瞅你养的是个什么玩意,咋还和外人勾搭起来造你的反了呢,告诉你俩消息,一坏一好,坏消息是你儿子造反了,好消息是不止你儿子造反,有不少人都想造反,你好大儿周骁与周天凤以及一些南地世家、官员,还有关外番蛮异族正集结兵力呢,准备攻关,是攻关,不是公关,也不是关公,情况很紧急,做好心理准备吧,先筹备粮草吧,随时动员兵力过来支援我们。
群臣哗然,军报上说南关异族番蛮那边至少集结了三万兵力,数字还在增加。
如果仅仅只是三万兵力的话,君臣不会太当回事,主要是军报上写的很清楚,这三万兵力一点水分都没有,不像以前那几次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这次来真的,全是青壮。
坏消息接憧而至,北侧边关也来了军报,开春后,北边关那些游牧民族蠢蠢欲动。
君臣都不是傻子,哪有这么巧的事,南关关内反,关外闹,北关异族也是暗自谋划着什么,双方肯定是通气了。
不少知道内情的人转瞬之间就想通了,之前周天凤来到了京中,并见了马如风,之后马如风逃窜北地,要说俩人没有在月下约定过什么,鬼都不信。
老八倒是沉得住气,毕竟他已经看过最新的军报了。
“兴德二年,南边异族诸部狼子野心欲乱我大周。”
天子面色平静:“边关将士都是大周军伍,当世好男儿,守关杀敌乃是分内之事,自不会怯战,诸卿、各部、各衙,民夫青壮、辅兵粮草,应战一应之事,不可耽误,不可懈怠。”
诸臣应声。
天子没说什么狠话,大殿之内的所有臣子都明白啥意思。
老八本来就是马上将军起家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要糊弄他,纯粹是找死。
其实对于这次南北二关闹幺蛾子,大家心里都有准备,不说南关,光说北关,要不是老八登基太过顺利平稳,但凡起了一点战事,去年北边关那边就打起来了。
各部代表都开始出来表率了。
兵部是专家,也是行家,哪个阶段该如何集结粮草,哪个阶段该如何调动辅兵,哪个阶段该如何征召民夫等等,说的头头是道。
压力给到了户部这边了,孙守廷也不含糊,砸锅卖铁都要筹措出钱粮。
别的事说没钱就没钱了,这种事再和以前似的眼皮子一翻就是没钱,容易被老八喷死。
礼部想出来刷两下存在感,让老八给瞪回去了。
工部尚书周正怀出来后,高下立判,军器给的足足的,一点都不含糊。
自从他在韩佑面前自称“世伯”后,工部没少赚,好多军器和工料都换新的了,四季山庄就和废品收购站一样,不过价格也低,属于是明珠碰见ok哥,各取所需,你情我愿。
实际上这种事就是兵部和工部的事,其他衙署也不沾边。
君臣也没有针对南北二关的事展开太详细的讨论,这种事需要开“小会”。
到了散朝的时候,老八将几部尚书侍郎都留下了,其他人快步离开大殿。
也没有去景治殿,坐在龙椅上的老八率先看向孙守廷。
“户部可筹措出多少钱粮?”
“可动用元年冬税。”
孙守廷朗声道:“大敌当前,钱粮自然都要用在二关将士身上。”
老八对孙守廷这个回答很满意,随即看向兵部一众将领。
“如今只是北关探马在草原上得知贼人蠢蠢欲动,不宜妄动。”
老八果然是专业的,指出问题核心:“倘若南关、南地有失,北敌必会兴风作浪,若是南地无碍,北敌断不会轻举妄动。”
顿了顿,老八继续说道:“除了军报,仪刀卫统领韩佑已是给山庄…给宫中送来的书信,周骁那逆子尚未成气候,真正紧要的是南关,南关外的番蛮异族大军怕已是攻关数日,虽还未传回军报,你等也不可怠慢,筹措粮草、军器,制定方略以应万变。”
兵部诸将齐齐应声。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南北二关的将士都很生猛,比各道折冲府的府兵生猛多了,守城而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五万大军无法破关,就是那大皇子周骁是个变数,既然和周天凤狼狈为奸,肯定会在关内兴风作浪。
南关将士战斗力毋庸置疑,只要粮草跟得上,实在不行再上点辅兵,再不行折冲府也调点过去。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确定多少世家暗中投靠了周天凤与周骁,周骁在关内的人手又有多少,这些人手是否会阻碍关内的粮草运输等问题。
“陛下,臣…”
兵部左侍郎黄有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早已对大老黄刮目相看的天子望了过去,微微颔首:“言。”
“京中已有传言,与南地有关,与南地官场有关,与…仪刀卫统领韩佑韩将军有关。”
“是何传言?”
“韩将军奔赴南地,一路罢免不少任上官员,更是捉拿了一些世家,传言说原本没有太多人投靠反贼,却因韩将军倒行逆施逼迫的从了反贼。”
一听这话,天子还笑了。
黄有为不再开口,意思传达明白了就是。
包括天子在内,所有人都知道,就大老黄说的这的这些京中谣言,完全是子虚乌有。
空穴灌风必有只因,之所以会冒出这些流言,就是因为韩佑得罪了太多官员和世家,还有许多许多看他不顺眼的人,可能是暗自商量了,也可能是“单独作案”,更有可能是心照不宣,反正韩佑现在不在京中,放流言呗,依这家伙的德行到了南地绝对没少抓人杀人。
露出莫名笑容的天子看向了赵泰:“韩佑非是旁人,是朕的天子亲军,连天子亲军都敢污蔑,这京中…当真是有人不知死活,任由流言散播,天家颜面何在,朝廷法度何在,赵卿家以为呢。”
闻弦歌知雅意,听个声闻个屁,赵泰立马明白了天子的意思,敢造韩佑谣的,不是官员就是世家,就这群人,之前在京中苦韩佑久矣,如今试探态度也好,无风起浪也罢,有枣没枣打三杆子,众人心知肚明。
“臣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好,那么此事就交给赵卿家了。”
“明日上朝,兵部、户部、工部,递上章程,退下吧。”
群臣应是,倒退着出了大殿。
待这群人一走,老八的又流露出了担忧之色。
“韩佑性子古怪的很,看着软绵的,遇了险事定不会抽身而退,南关深陷战事,周天凤在关外,想要抓了那反贼就需等南军击溃蛮贼,怕就怕韩佑…”
老八长叹了一声:“战事非韩佑所长,但愿这小子莫要不知凶险强上战阵丧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