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网红的尽头是直播带货,皇子的尽头则是太子。
试问,有哪个当皇子的不想当太子。
别说老三了,哪怕是岁数最小的周衍,不也偶尔思考过自己若是当太子,当天子后会是什么模样吗。
人所谓的成熟,并非某些所谓宗教所说的摒弃了七情六欲,而是压制欲望。
欲望可以有,人都有欲望,哪怕是极为阴暗的欲望,人是否成熟,要看自控能力,能否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欲望。
就好比有的人,见到了美女明星,哪怕对方投怀送抱,转瞬之间想到了老婆孩子,一脚将美女明星射墙上,这叫成熟。
也好比有的人,还没见到美女呢,就是在网上看到一个网红,然后就开始咔咔评论了,我要给她摁墙上然后咔咔一顿rua,这叫不成熟。
这就是是否压制欲望是否成熟的最直观体现,周贲或许是个成熟的皇子,但是绝对不是老八成熟的儿子。
皇帝和大臣的区别也在这里。
皇帝认为,立谁当天子,这是自己的权利,与任何人都无关。
大臣们认为,自己辅佐皇帝,是可以插手谁当太子谁以后当我们老板的。
很多事情可怕就可怕在这里,一个不成熟的人,遇到另一个不成熟的人,互相说服对方,就以为自己很成熟,互相对对方打气,就以为不成熟的想法很成熟。
老八不成熟的儿子周贲,有一个更不成熟的老娘陈妃。
二人在清宁宫相对而坐,周贲面色一变再变,时而犹豫,时而咬牙,时而胆怯,时而迟疑,时而暴露出了他那蠢蠢欲动的内心。
“为娘多想贲儿称呼一声…”
陈妃开了口,一开口就是暴击:“称呼为娘一声母后。”
母后和母妃,区别很大。
母妃是皇子称呼妃子,母后则是皇子称呼皇后。
“可…”
周贲还是有些疑虑,不知道京中的具体情况。
老八才登基一年多,周贲到了封地后开牙建府,多是在忙活封地的事,京中和东海的官员也鲜少有调动。
东海那边的世家倒是耳聪目明了解京中的情况,问题是他们不太了解周贲,谁也不可能将门踹开找到一个王爷给他讲述京中形势。
“容孩儿考虑几日。”
周贲到底还是没有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他很了解自己的老娘。
很小的时候他老娘就告诉过他,要忍,凡事都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周贲清楚自己一旦点头,老娘就会开始暗中布置一些事,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
如今他对京中的情况并不了解,也无法衡量得失,哪能轻易点头。
其实相比陈妃,周贲更加清醒一些。
与性别没关系,只能说环境吧,陈妃自认为比德妃容貌优秀,更会哄人,百依百顺,再看德妃,三天两头和老八干仗,也个泼妇似的。
所以陈妃很委屈,只要是老八到了清宁宫,只要迈过了门槛儿,除了办事的时候前后左右上下意外,什么事都不用老八动,凭什么就没德妃受宠。
除此之外德妃没事就教育她,点她,告诉她不要任由家里的亲族在京中招摇过市。
陈妃就很生气,我家里一共就那点亲戚了,我老公是天子,凭什么我家亲戚不能招摇过市,你德妃家里的亲戚都死绝了,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还有亲戚,说不定比我家亲戚还猖狂。
这也就罢了,陈妃找天子提过这事,结果天子给她一顿喷。
陈妃就更委屈了,自己老公都是天子了,那可比祁同伟都牛b,别说天子,就说祁厅长,要是老公是祁厅长,就是家里的擀面杖都得安排成警棍,结果现在啥便宜捞不到,那我还跟你混个六啊。
总之,加上前朝宫中的经历,以及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陈妃滋生了野心,不安于现状,尤其是老大反骨老二无脑,也让她看到了希望,很大的希望。
“母妃,孩儿先行告退,容孩儿考虑几日。”
“也好。”
陈妃点了点头:“多陪伴陪伴你父皇,勤入宫请安,记得,莫要和与韩佑相关的人走得太近,不,不不不,莫要与韩佑的人有任何干系。”
“这是为何,孩儿封地有一门客,当年南地县府,提及韩百韧敬佩有加,称其为当时不二神将,孩儿敬仰…”
“住口!”陈妃冷声打断道:“为娘叫你如何做你就如何做,难道为娘还会害你不成,去了后早些回来,就居住在京中泰隆坊陈府,寻你舅舅。”
“孩儿知晓了。”
周贲站起身,施了一礼,刚要离开,陈妃又连忙说道:“还有,莫要去寻幽王。”
“这是为何?”周贲紧皱眉头:“孩儿与九弟多年未见,您也知晓,九弟与孩儿最是亲近。”
陈妃气得够呛。
当初周统也这么说的,说老九和他最亲近,结果当时在宫中周衍揍周统揍的最狠,骑身上揍!
“为娘不会害你,幽王早已被韩佑蛊惑了心智。”
“可…那孩儿告退了”
周贲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走出了清宁宫,周贲低着头,两个小太监跟在身后。
在封地待的久了,没有人会质疑他,叫他该干什么做什么,冷不丁一入宫,老娘这不行那也不行的,让周贲很是不习惯。
置身于诺大的皇宫之中,周贲心思复杂。
当年还在东海时,听闻了老爹真的登基为帝,自己成为亲王时,数日来都是不可置信。
那个只会在马上冲锋陷阵的老爹,那个张口闭口你娘你奶奶的老爹,那个大口饮酒大口吃肉的老爹,那个命运多舛本主家数次打压的老爹,那个写个公文都能睡着的老爹,竟然成了天子,竟然要在宫中掌管天下臣民?
迷迷糊糊的,周贲开牙建府了。
站在王府大门前,周贲依旧迷茫着。
自己从小熟读四书五经,还以为将来要考取功名,怎地就成亲王了,怎地就要治理偌大的一个封地数万百姓了呢?
慢慢的,迷茫的周贲发现,似乎很多事并不如自己的想的那么难。
自己,可以将封地治理的井井有条,老爹,也可以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走在皇宫之中,周贲猛然抬起头,双眼满是异样的光芒。
自己可以治理封地,老爹可以治理天下,那么,自己为何就不能成为太子,自己,为何就不能成为…
不知不觉间周贲已是出了宫,随从中的王府管家满面笑容迎了上来,手里抓着一大堆请帖、拜帖,少说也有三四十张。
“殿下,都是京中的达官贵人。”
管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当着门口守门禁卫就开始说。
“有想拜访您的,有想邀您赴宴的,都是京中的达官贵人,连兵部左侍郎黄有为黄大人都有。”
本来门口俩禁卫就是看热闹,一听黄有为仨字,对视一眼,乐了。
这里也要说一下,守门的禁卫是轮值的,有时候看门,有时候上朝的时候守在太乾殿或者景治殿外。
这群禁卫们平常也总交流,毕竟都在一个营区,大老黄的名字谁不知道,大老黄的能耐,谁不知道,但凡被大老黄盯上的,别想了,就一条路,和人家做朋友。
要是做敌人的画,那就等于和死字画上等号了。
就那管家手上的请帖,全是官员、世家。
俩禁卫心里和明镜似的,黄有为和韩佑好的都穿一条巴黎世家了,而韩佑又极为厌恶京中的官员和世家,那么往深了一想,要是这位三皇子殿下和这群人深交了,又被黄有为盯上了,后果可想而知。
大老黄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弄死一个皇子。
问题是人家大老黄还有个好哥们啊,叫韩佑。
皇子就是再厉害,该被韩佑收拾一样收拾,那大周朝著名无脑仔周统不就是前车之鉴吗,入宫那会,那惨叫声,宫外都听见了,全家一起上揍了小半个时辰。
见到周贲当真让管家将请帖、拜帖都收了,俩禁卫对视一眼。
行了,没跑了,但凡皇室成员敢和世家走的那么近,不用想,韩佑回来肯定得教育他。
其实这就是个很怪的事,儿子错了,老爹来收拾。
更别说儿子还是个皇子,皇帝收拾才对。
禁卫在宫中当差,那能不知道韩佑在老八心里是啥地位吗。
老九,管韩佑叫恩师。
老二,跟着韩佑当狗腿子。
老大,那么大个王府都被韩佑给抄了,韩佑小弟还带着兵满山林追周骁。
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现在人生地不熟的老三居然想和韩佑最讨厌的世家勾搭勾搭,结局已经注定了。
周贲并没有察觉到宫门口俩禁卫的异色,准备上马车时迟疑了一下。
“幽王府在何处?”
管家点了点头:“幽王殿下的府邸是在泰隆坊。”
周贲面露犹豫之色:“本王已是有两年未见老九了,怪思念的,而母妃…”
“那殿下您是想?”
周贲踌躇不决:“罢了,留在城中吧,只是不知先去寻老九,还是先去拜会舅父他们。”
俩禁卫顿时紧张了起来,大哥,大哥,赶紧去幽王府,可别他娘的找陈妃娘娘的亲族了,刚入京,您可浪啊。
周贲看了眼天色。
俩禁卫都恨不得开口说了,别犹豫了,去找幽王吧,要不然你容易浪死!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找幽王,那就是天堂。
找陈妃娘娘的亲族,然后再引荐一群世家,那群世家呢,再给你洗脑说韩佑这不好那不好,之后就是地狱了。
一步错,步步错,真实上演。
“罢了,还是先去拜会舅父吧,你留在这里,若是父皇回宫速速派人寻我。”
“是。”
周贲进入了马车之中,马车进入了月色之中。
俩禁卫对视一眼,没招,这倒霉催自己选的,都是命,估计得比周统惨。
周统当初只是招惹韩佑,然后被打的遍体鳞伤,老八算是给韩佑一个交代。
这招用一次就行,要是周贲做了什么傻事,估计老八再打几顿也没用了,人家韩统领未必再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