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嫂子病情的危重,完全超出了李胜利的预料。
以她的脉象而言,喝水呛着咳嗽几声,弄不好都会过去。
能坚持活着,这位肖家嫂子的生命韧性,绝对是十分强悍的。
按照现在的医疗条件,这样的病情,能治的只有中医了,而且出手的必须是中医大家。
她的基础病或许并不致命,但迁延日久,她的病情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
想要治病,必须尽快的控制住要命的并发症。
治这种病,就跟拆弹一样,选错了线路,直接就会没命。
李胜利在沉思病情,卸完车的赵家兄弟,一一进屋给他们肖大娘问了好。
肖虎也端着冒着热气的稀粥,进了东屋。
“肖虎,用筷子蘸着稀粥喂喂你娘。
有方,晌午饭吃不上了,你让肖虎找点被褥垫在车上,咱们要拉你肖大娘去看病。”
肖家嫂子的病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程度,或许几天,或许几个月,李胜利虽然说不准。
但他能确定,年前年后,这位肖家嫂子的寿限,就要到头了。
“小叔,家里没钱了,我兜里只有昨儿挣的三毛。”
正在用筷子往老娘嘴里点粥水的肖虎,红着双眼为难的说道。
家里能换钱的已经都换没了,要不是房子没人要,房子也早该卖了。
再看奄奄一息的老娘,肖虎止不住的抽泣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肖虎,你出来一下。”
拍拍肖虎的后背,李胜利安慰了一下,就让他领着出了东屋。
“找个稳妥点的地方,有话跟你说。”
见眼里还噙着泪的肖虎,直愣愣的站在正屋瞅着自己,李胜利提醒了一下。
肖虎又领着他进了西屋,肖家西屋的结构跟李家差不多,也是几个孩子一起住。
只是条件很简陋,连张床也没有,但也不能说没有。
孩子们睡觉的地方,就是青砖搭树枝,弄的简易床。
“这东西你有门路换钱吗?
知道大概值多少钱吗?”
进屋扫了一眼之后,李胜利就从挎包里拿出了那块小一点的金块,大概三两多点的那块。
碰上肖长弓一家,李胜利只能暗叹一声倒霉。
不救无情无义,救了就要破财,他这刚得的金块,真是还没捂热乎呢!
“有,我认识几个在鸽子市混的。
一市两的小黄鱼,在银行能换二百块,在鸽子市多一点。”
看着李胜利手里的金块,肖虎的双眼一亮,老老实实的说了自己知道的。
李胜利将金块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一下,经过斧头的劈砸,早就没了原来的样子。
无论是粗看还是细看,就是一块金疙瘩。
看来劈下来之后,乱砸一通,还是有好处的。
“拿着去换钱,这块有个三两多,不行就剁下一点换钱,赶紧去吧。
走之前找点被褥让有方把车铺了,被褥一定要厚实点。”
支使走了肖虎跟赵有方,李胜利又安排赵有法继续用筷子点喂着肖家嫂子。
找中医治病之前,还要带着她去西医那里,挂点盐水跟葡萄糖。
就肖家嫂子现在的模样,只怕找到了中医大家,也喝不了汤药。
“老三,你来喂肖大娘。
小叔,我……”
有了跟小叔李胜利独处的机会,赵家老二,将手里的粥碗给了老三。
张了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走吧,咱们去看看收的那些破烂儿。”
知道赵有法想说什么,李胜利也没因为肖家嫂子的病情而拒绝。
病人有病人的路要走,赵家兄弟跟肖虎,也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
进了肖家的南倒座,赵有法忙不迭的就要说出自己的想法。
“小叔,我在路上想了一个饭辙,我说说你听听?”
“不着急,是不是饭辙,还得看看货的成色。
打开一包看一下吧。
你肖大爷家就这么个情况,你肖虎二哥,也缺个饭辙,你们一起正好有照应。
肖虎是城里人,可以满哪溜,你在村里是不是得出工啊?”
与肖虎相比,生在农村的赵有法,在做买卖上有先天的劣势。
城里的盲流子,可以四处瞎蹿,只要是四九城范围内的地界,肖虎哪里也能去,还不怕盘查。
但赵有法不行,出村,对他而言就是个很大的难题。
十六岁了没有学上,在村里就该被编入生产队的花名册了,需要出工的。
即便他爹是村支书,赵有法也不能常年旷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叔,就在我们村就行,不耽误我出工的。”
赵有法想的,跟李胜利想的,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
赵有法想的是小富即安,混点外快,而李胜利却是在给两人谋划长期的饭辙。
李胜利对赵有法的说法不置可否,看着他打开了一包衣物。
两人就一起查看了起来。
该说不说,北新桥的张股长还是讲规矩的,收了礼拿了钱,给点出的东西就是不错。
虽说有的衣物上带着大片的霉斑,但总的来说,洗洗涮涮之后,这些衣服、裤子,都不影响穿着。
与两堆破被褥还有所不同,这些衣物没怎么受潮,布料也没有太多的老化。
在仓库装那两堆破被褥的时候,许多潮湿的布料一扯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