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廷命幽冥卫暗中跟踪了道士,却不想后来得到回报说,那道士走出草屋不久,天空一道惊雷,道士就在大雨里凭空消失了……
而幽冥卫也说那间草屋在彦廷进去之前清理过,并不曾见人。
这道士竟然能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彦廷对道士的说法又信了三分。
幕天席地,风雨交加,木梓沅意识到云昊已经癫狂了,以她的能力是逃不出去的,她放弃了挣扎。云昊的动作并不算粗鲁,甚至还有点“温柔”。
他当她是一件瓷器似的捧着,但是他的温柔却不是对她,……
在他意乱情迷之际,喊得两个字是“轻儿”!
木梓沅身体像被碾压过一样的疼。
但是比之更甚的是内心里的屈辱。
她这一生从未受过如此大辱,她恨,恨云昊,为什么发疯?
恨梁轻,为什么九州的男人都喜欢她一个?
更恨命运,为何待他如此不公?
木梓沅本以为就要死了,然而云昊并没有杀她。
大恒二十万兵马到达馗城,陈武龟缩,云昊对江州宣战,木梓沅终于把这一局看明白了点,云昊不是个好儿子,也不是个好男人,但是他真的是一个杰出的将才,也有可能成为一个一统九州的皇帝。
木梓沅收起心底里的那点屈辱,以及不甘不忿的小心思,打起精神,身披战甲,走进云昊的大帐。这些天两人都没见过面,像是为那日醉酒之后的事情各自有所避讳。
木梓沅给云昊行了一个君臣大礼,语气不卑不亢,但是掷地有声,“末将请做先锋,出兵江州!”
“你可想好了?”云昊端坐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木梓沅。
“是,末将想好了,愿披甲上阵,为吾皇开疆拓土,征伐天下!”木梓沅像是发誓一般的。
云昊听了自然心内一松,他杀了很多人,但是木梓沅对他先有清江相助之功,后有追随之义,且那日自己的确是醉酒发了疯,杀又杀不得,留又留成仇。
如果木梓沅愿意自请当个贵妃,云昊也是会应允的。
若是她胆敢想当皇后?
那可就不行了,后位只能留给梁轻。
云昊觉得今天木梓沅能认清形势,自请带兵出征,如此甚好。
他大手一挥,很慷慨地:“好,就封你为三品平南将军,领兵一万,为朕先锋,朕要一扫江州,平定南方!”
木梓沅跪地谢恩:“臣誓死追随吾皇,效忠大恒,吾皇万岁,万万岁!”
两人对当日的龌龊事只字不提,算是心照不宣。
离州兵变。
这是梁轻第一次主持召开军事会议,以往她只管钱粮事物,除了当初训练和掌握幽冥卫,梁轻从不插手梁州的其他军务。
幽冥卫从九州各地传回来的信息,都会第一时间到达梁轻这里,然后她根据轻重缓急,分门别类,涉及军事方面的都转给彦廷和梁州总兵。
梁州总兵赵诚是当初跟着彦廷从猛虎山下来的九骑之一,向来忠诚可靠,深得彦廷的信任,此番大恒对江州宣战,九州局势大变,彦廷又身在云州,梁轻才走上台前。
梁州文武将领无人不识绿姑姑,都道她是王爷义妹,又是诛杀张暖的名宿。
更因她手握梁州财权,军饷调度一应等事都要经过有她审核过目。
而赵诚一路跟着彦廷,从拦路抢劫到扯旗举义,看着绿姑姑扶持彦廷从草寇到王爷,心里对绿姑姑更是没有半点不尊敬的,梁轻说召开紧急会议,他第一个响应,并且把主位让给梁轻。
西北战局突变,九州风云再起,梁州众将自然都有所知晓。不知道此番绿姑姑有什么重要指示,都纷纷看向梁轻。
梁轻接到战报之后,已经前前后后的事情穿成了串,那些原来让她感觉蹊跷,隐在暗中的事情,浮出了水面。
怪不得荆山文汇吸引来了这么多大人物,原来他们各个心怀鬼胎。
云昊对吴州用兵,十万大军下吴州,打了大半年没见个结果,他意不在夺吴州。
同样沐远派沐文丞清江拦截云昊,他明知道云昊不会那么容易死,先不说有没有人救,就算凭个人的武力值,沐文丞也拿不下云昊。
而云昊派黎逊领十万兵在清江和沐文丞对峙,也没见他们打几仗,他们也意不在对峙,只不过清江地里位置特殊,过了清江就是镇北王的地盘,他们在防着彦廷。
沐远以吴州少量水军牵制大恒十万兵,再让沐文丞北上,无疑有两招后手,一防大恒东线,二防北线彦廷与大恒联盟,所以清江对峙是两边都在演戏,演给彦廷看,演给天下人看。
云昊故作东线佯攻吴州,在北线梁州界与沐州对峙,实则他更在意的是西线,毕竟西北是他云氏的龙腾之地,而沐远要北伐,同样不能只借助东线,毕竟水军战力受到条件制约,而九州大部分地区都是陆地。瀛洲吴州只是他蚕食九州的第一步,他让陈武在西北和沐州打拉锯战,难保不是早就存着西线进攻的心思。
至于南线,楚江天险,不管是沐州对大恒用兵,抑或是大恒对沐州用兵都不是最佳选择。
所以,西北,将是决定未来九州命运的主战场,梁轻在舆图上一点,揉了揉眉心,“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在布局了!”
大恒帝的目的始终都是沐州,而沐州的目的始终是大恒。
不管是大恒还是沐王府,都不约而同的把彦廷排除在这场争斗之外,其一是北地位置特殊,和沐州不挨着,和大恒又隔着清江。
其二也是彦廷家底薄啊,从猛虎山九骑十三兵下山,到现在短短三年时间,虽然拿下了北地三州大部分领土,但是空有地盘,北地贫寒,哪有楚州江州沐州的富庶?
但是该来的总会来,等那三方混战定局,这九州江山怕也定了大半,彦廷可还有能力一争?
彦廷不在,争与不争,梁轻知道争的可能性不大,不争也怕自身难保。
那江州和沐州又是个什么状态呢?
当初陈武主张沐远和江州联姻结盟,后来因为沐远反对,联姻不了了之,那么此次大恒出兵,他们还结盟不结盟?
此时结盟,其实是最好的时机,江州百年底蕴,沐王府有复国的意图,强强联合,就算大恒也没多少胜算,恐怕他们已经在结盟的路上了。
梁轻的眼神环顾众将领,开诚布公道:“我刚收到幽冥卫的密报,离州兵变,如今王爷远在云州,不知谁可去平乱?”
离州总兵范允,本是张暖旧部,当年张暖被诛杀,其旧部负隅顽抗的大多伏诛,少数人投诚,彦廷也就酌情录用了。
这个范允,便是其中的一位,彦廷夺离州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偏将,临阵倒戈助力彦廷夺取离州,彦廷惜才,委以重任。
范允有才,但是也爱财,平时总借职务之便爱沾点便宜,梁轻对他的作为有所察觉,已经派幽冥卫前去查探。
但是不想他今日克扣军饷就事发了,离州现在已经大雪冰封,但是将士们还穿着单衣,所以这次哗变便是士兵们一举围了离州总兵府,扣押了总兵府的上下人等,这其中就包括刚被梁轻派去监督范允的孙靖。
兵变之事可大可小,弄不好彻底翻脸,谁拳头硬谁说了算,如果任其发展,这股兵祸集结成一股势力,则威胁梁州的后方,尤其九州局势动荡,稳定的后方比什么都重要。
好在现在士兵的诉求只是革除总兵,补发军饷,只要钱粮到位尚且有谈判余地。
但是行动要快,迟则生变。
“平乱不难,不知绿姑姑还担心何事?”说话的是慕容岳,荆山文汇之后,慕容岳被彦廷看中,招入麾下,如今在军中任职。
梁轻抚掌:“慕容将军这话问得好!”
她却不着急回答,而是抛出一个问题:“不知各位将军对九州局势如何看?如今三方混战,我北地该如何自处?”
为将者,没有不尚武的,所谓“富贵险中求”,有仗打,就能加官进爵,文死谏武死战,封妻荫子,谁不想建功立业?
梁轻这话一出,在坐将领都摩拳擦掌,纷议论纷:
“当然是要上马杀敌,建功立业。”
“要我看不如就趁中都空虚,清江冰封,直接杀过江去,夺中都,一朝称帝。”
文官倒没有那么乐观,有人说“易静不易动”
有人说“静观其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有慕容岳担忧道:“九州动荡,恐不是一朝一夕,夺中都宜迟,不宜早。”
梁轻侧目看了一眼,果然见识不凡,有勇有谋,更难得的是他人品方正,谦谦君子。
对这次文汇梁轻最满意的结果,就是招纳了慕容岳这样的人才。
有一位将领摇头反驳,“慕容将军休要灭我镇北王威风,想当年镇北王率九骑十三兵,从猛虎山下山,一穷二白,不也是短短不到一年就夺取梁州,又相继夺得离州,云州?三州尽在掌握,小小中都楚州,弹丸之地,还不足梁州一半大,怎么就宜迟了?”
梁轻一看,正是猛虎山九骑中的另一位。
杨兴,这人年轻气盛,以往战绩不俗,很有些心高气傲。
杨兴此话一出,也有不少年轻将领点头称是的,甚至摩拳擦掌要去建功立业了。
梁轻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呵呵”两声,看向众人道:“诸位将军往日勇猛,自是不在话下的,敢问假设目前我们就坐镇在中都,那三方任何一方围城的话,给你们多少兵力能守得住中都三个月?”
“……”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这时候众人才想起来,当年云昊云昭兄弟入中都,连两个月都不用。
中都的屏障,不过是南有楚江天险,东有吴州,西有甘州,北有梁州,当年大成朝廷还没散,这些多多少少都算是屏障,但是如今?
东南都是沐州控制,还有十万西北兵,北只有梁州老巢,也有十万西北兵还有沐州兵,西三方正在交战,这样一看,中都应该是尽在西北和南王掌中,就看这两方如何分出胜负了。
如果此时入了中都,他们任何一方来攻,都有后招依仗。
而镇北王的依仗只能是梁州,甚至是离州!
见众人不说话,梁轻缓缓道:“没错,夺中都不难,守中都太难。”
“中都现在是烫手山芋,除非那三方决出胜负,否则谁先得中都谁是众矢之的!”
“三方中任何一方来战,中都都将接受一次洗劫,……”
说到最后,梁轻止住了声音,惟楚有才,好好的中都,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战火洗礼才能真的平静下来,到那时不知道那历经百年的流苏树是否还健在!
天下兴亡,百姓实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