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危的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在赵三妹略显嫌弃的目光中,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去京城?为何要去京城?”
“我想去看看铺子,如果可以的话,直接买下来为以后作准备,这是其一。”
许良辰不把铺子给她,她自然可以问别人。
“还有一个就是,银子有了,可是青山城里没有多余的粮食,就算有,那些商人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也不愿意出售。
饥荒对京城里的那些贵人没有多大的影响,价格也不会像这里一样高,我想进去,买些粮食。这是其二。”
林之语不慌不忙把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林危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解。
“万一暴露了行踪,岂不是得不偿失?”
林之语轻轻摇头:“不会的,这个时候,秦潇估计还在为那几个朝臣头疼。”
赵三妹一向是支持林之语的:“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们留在这里,我另外有事情交给你们去做。”
林之语断然回绝,取出了一张简易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地方。
“我圈起来这些地方,都是我这一年以来做下的买卖,其中一桩,就是贩盐。”
盐的制作过程简单,利润又高,即使朝廷管控,可还是有不少人为了暴利铤而走险。
若是没记错,江家就靠着皇上赐予的盐运之权,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朝廷现在焦头烂额,我趁这个时候已经把上下打点好了,年关一过,我就会离开王家,这些事情,许我需要有一个人来帮我。”
林危从小一看到数字就头疼,这件事,以赵三妹为主导,林危在一边辅助就好。
赵三妹连连摆手:“我就是一个土匪头子,哪里会打理生意?”
林之语扭头看向赵三妹:“很简单的,只要时不时过去看看,立立威,下面的人自然会把事情办好。
如果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就来找我。”
“嗨,立威啊,这个我在行。”赵三妹的神色顿时松快了不少。
又敲定剩下的细节,林之语准备起身下楼结账。
谁料林危一把拦住她:“我还有几个地方没弄明白的,你要不再说一遍?”
与此同时,还对赵三妹挤眉弄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想起一楼大厅的那个身影,赵三妹也拉着林之语重新坐下:“别说是他,我也有几处不懂的。”
林之语看这两人一唱一和,眼里的狐疑之色越发浓郁。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她扫了林危一眼,自己的这个哥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说谎,耳朵就红。
他们越是这样,林之语越是要出去看。
林危拦她不住,只好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下面还在说书,那个人也在下面。”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周子晋的名字就好像变成了一个禁忌,谁也不敢直接提。
林之语的心漏了一拍,面上依旧不显,只是推门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他要在青山城里定居,我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天地就这么大,难道这段时间,我都不能出门不成?”
林危说的没错,底下的大堂里,坐着一个绀青色的身影,墨发用玉冠束起,在听众之中,分外惹眼。
即使他现在已经不是王爷,还是保留着与生俱来的气度。
林之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睛,抬脚往外走去。
“余娘子留步。”
结账的小二急匆匆拦住她,“那位公子邀您一叙。”
手指的方向,正是周子晋。
林危面色不虞:“做什么?余娘子和他萍水相逢,有什么话可叙?”
赵三妹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林明华的身影,哼了一声:“要是被他夫人看见,余娘子的清誉岂不是被你们给毁了?”
“哪里哪里。”小二捏紧自己手里的赏钱,赔着笑,心道就算是被骂一顿,也得完成那位贵客的交代。
“这里可是大堂,况且,余娘子可是王家的人,哪个不长眼睛的,敢编排王家的姑娘?”
赵三妹不领情,抓起林之语的手:“不理他,我们走。”
“无妨,我过去看一眼,一会就出来。”林之语抽出了自己的手,在赵三妹讶异的眼中,朝周子晋走去。
她想听听他的解释。
如果今天找她,是为昨天的事情赔罪的话。
念头一出,林之语又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嘴巴。
现在林明华才是他的未婚妻,他有什么罪要向自己赔?
小二感受到另外两道目光扎在自己身上,硬着头皮把林之语带了过去,忙不迭的跑走了。
林危和赵三妹两个人压着自己的怒火,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坐下,盯着林之语的方向。
只要林之语的表情有一丝不对,他们马上就会过去把周子晋大卸八块。
林之语在位置上坐定,周子晋亲自给她倒茶:“听说余娘子爱茶。”
面前的茶盏氤氲着热气,可林之语的脸色却是越发苍白。
她听出,现在台上说的这个故事,正是周霆琛写的那个话本子。
此时那说书人在台上抑扬顿挫,正讲到县主背刺王爷,和皇上恩恩爱爱的故事。
“金公子请我过来,若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林之语看着茶叶在水中飘飘摇摇地沉底,一颗心也飘飘摇摇寻不到落地之处。
“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周子晋语气平缓,一双眼睛盯着林之语,似乎她任何一个微表情都不愿意遗漏。
“就是好奇,余娘子对台上的故事,有什么感想?”
“我不过就是一个闺阁女子,顶天了帮家里打点一些生意,这王侯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也不过听听就过,哪里有什么想法?”
林之语把目光从茶盏上移开,看着周子晋的脸。
他们面对面坐着,距离足够林之语看清他眉上的疤,看清他眼底的乌青,看清下巴上冒头的胡茬。
是没睡好吗?
是因为我,没睡好吗?
林之语挪开目光,这满肚子的疑惑也只是在喉头打了一个滚,又生生压了下去。
周子晋道:“话本取材于真实,但又不完全是真实。
余娘子,我和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