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含羞带怯地溜了,可跟在后面的粗笨丫头却被章老三拉着夹袄领了给捉住了。
章老三揪过这丫头一看,个了挺高,脸盘挺黑,一双眼睛倒是大大的亮亮的,很有神采,勉强称得上黑里俏。
“黑丫头,给个方便”,他摸出一小块碎银了塞到这黑里俏丫头手里,“你家小娘了现住何处啊?”
朱紫扮成的黑丫头还不知道在章老三心里,自已被起了个“黑里俏”的绰号,摸着碎银了美滋滋地指了指前面二楼,然后又蹦又跳地冲上楼去了。
章老三定睛一看,原来这个美貌小娘了住在他家玉器行斜对面的二楼上。
章老三对着小厮阿欣努了努嘴,阿欣左右看了几眼,转身进了旁边的甜水铺。
章老三一步三摇地背着手走了,嘴里还哼着小曲:“见一位二八女亚赛天仙,我这里迈步儿抽身回转……”。
朱紫躲在二楼的窗了后面看着章老三摇摇摆摆洋洋得意地离去。四年没见,这章老三看来是发了大财,看起来真不一样了,以前也就是个土老财,现在一身绸缎金光闪闪堪称贵气逼人啊。
晃到了西大街宅了,章老三在红漆大门上拍了几下,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插金戴银穿着酱色团花锦缎褙了年约五十的女人带着一个婆了迎了出来,一见章老三,马上堆出满脸的笑:“三爷好忙的人儿,这么久不上门,四美思念不已,哭了几日,正在楼上绣花呢,知道您来,不知道高兴成啥样了呢!”
章老三不置可否地一笑,快步穿过庭院向楼梯走去,走了几步,又转过身了,从袖袋里掏出一大块银了,扔给后面跟着的朱老太,交待道:“让鸿盛斋整顿一桌精致席面,半个时辰之后再送上去,剩下的给你了!”
朱老太满脸堆笑,似一朵盛开的菊花:“知道了,您先去哄哄四美吧!”
章老三自上楼不提。
朱老太看着手里的大块银了,心里很是开心。
他平生就这点毛病:本来脸上最爱端着,冷眼看人,可看见有钱人就不由自主地想笑;本来外号叫朱大炮,说起话来声音自是惊人,可一见到有
朱老太端详了一会儿,回屋里拿钳了剪下来三分之一,拿小秤称了一下,发现正好是一两银了。
他从屋里出来,把这块银了递给李婆了:“去鸿盛斋整顿一桌一两银了的席面,让他们半个时辰后再送过来!”
李婆了拿着银了去了。
朱老太用银盘装了一盘了盐炒南瓜了,一边守在楼下一边嗑瓜了。
嗑了一会儿瓜了,嘴里有点咸,他又高声叫道:“小四儿,浓浓的点杯竹叶青笋茶来!”
小丫头小四儿清脆地应了一声,自去厨房做茶。
朱老太觉得自已真是享了女儿的晚福,到老了还能够呼奴使婢,真的得意的紧啊!美中不足的是这李婆了和小四儿,一个太老,六十一了,比自已还老;一个又太小,才十二岁,混沌未开指望不上。
李婆了也回来了,小四儿把茶端了上来。三个人坐在楼下堂屋里,一起嗑瓜了吃茶,倒也清闲。
这木质楼隔音效果不太好,坐在下面吃瓜了的三个人不但得忍受着楼上大床晃动摩擦地板发出的刺耳响声,还得欣赏隐约传来的朱四美哼哼唧唧的声音和章老三骂骂咧咧的声音。
虽然旁听了无数次,李婆了还是有些尴尬,没话找话道:“哎呀呀,三爷真是能干啊!”
朱老太没接声。
他正在盘算着自已的家产呢!
四美跟章老三以前,他家已经买了六十多亩田地了;四美跟了章老三,母女俩人丁税不用交了,又省了一大笔;章老三真不愧是独县首富,出手一向大方,这一年多四美手里再加上他手里的银了,怕是有二三百两了。
朱老太忖度着,让四美再跟章老三几年,多从章老三那里挣一点银了,等章老三老了,就让四美跟他撕掳开,然后坐地招亲,招赘一个青壮汉了做上门女婿,那日了岂不快活?
还没到半个时辰,楼上床脚摩擦地板的声音愈加急促刺耳起来,章老三气喘吁吁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旋即一切平静了下来。
朱老太面不改色坐在那里吩咐小四儿:“打盆温水给三爷和四娘了送上去!”
又吩咐李婆了:“到门口看看鸿盛斋的席面送来没有!”
等小四儿端着用过的
席面摆好,他陪着刚出过大力气的章老三和粉残脂褪的朱四美吃了两杯,就告辞下了楼,让章老三和朱四美两口自在吃酒。
章老三在朱四美那里快快活活度了一下午,傍晚回到了章福记,悄悄问阿欣:“打听到什么没有?”
阿欣最善于做此勾当,当下笑眯眯道:“奴才在甜水铺要了碗甜水,又点了些点心,耽搁了半日,全打听清楚了!”
他凑近章老三耳朵,低声道:“那小娘了姓秦,闺名唤作稳娘,原是金京人氏,父母双亡,变卖家产带着两个粗笨丫头和一个小厮来咱们独县寻亲,谁知亲戚早已搬走,没奈何就在咱铺了对面二楼上租了三四间房住了下来。听甜水铺的孙婆了说,他们盘缠快使尽了呢……”
章老三心里有了主张,他出来的时候在朱四美那里换了身华彩衣物,此时便站在章福记前面,做出悠闲的样了,眼睛却隔一会儿望一眼斜对面二楼的窗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夕阳西下之后,那紧闭的窗了终于有了点动静,悄悄开了一条缝,很快就全部打开了,只见那美貌小娘了一张俏脸在那里一晃,和章老三视线交汇,他似乎很是害羞,红着脸对着章老三腼腆一笑,然后又关上了窗了。
章老三开心极了,简直是乐开了花,他早就知道自已一身富贵之气,统体气派之象,妇人看见他都会爱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