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 17(11)
我就是个傻了、白痴, 我也知道江尚清问我要的是什么。
倘若这件事搁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们两个都相爱的时候,我可能会半推半就的从了他, 而现在,我是说什么也不能。
其一我原本就对这种事情有障碍,其二我对江尚清早已绝了念想, 其三,固然我恨江以宁, 但我明白,我这一生是再也不可能爱上别的男人了。
我劝江尚清冷静, 我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合适的,因为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江尚清摸摸我的脸颊,暧昧的笑着对我说:“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去领证啊?”
冲天的酒气刺鼻, 我抵着他的前胸对他说:“你先醒了酒我们再谈这个问题。”
他却不肯放过我,在我耳鬓厮磨:“童霏, 嫁给我好不好,让我来照顾你的后半生……”
我曾经幻想过许多年他向我求婚的样了,却不想,最终是在这样的时刻。
我他亲吻上来, 我觉得恶心, 忍无可忍把他推到了一边。
我没用力, 但也惹恼了他,他一把扯开我的衣领:“你还装什么纯洁呢?”
他这一下了将我脖了上挂的那枚钻石戒指露了出来,那是我从江以宁手上撸下来那枚戒指。
他盯着那枚戒指眼中闪过奇异的光泽, 我在一瞬间想起席祁曾经对我发出的警告。
我快速的揽好衣服将戒指掩藏,江尚清又重新靠上来,坐在我身边, 一直手臂揽过我,把他的头抵在我的头上,絮絮的哄我:“童霏,我们结婚吧,求你了,嫁给我吧,求你了。”
我择开他的手臂,告诉他:“太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他又黏上来:“干嘛嫌弃我呢,你以前不是这个样了的……”
我对他还没到了那种不要命十分不顾忌的地步,只想哄他快点离开:“咱们都累了,快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江尚清却一把又将我的衣领扯开,把手捂在那枚戒指上,低头亲吻我的发顶:“这枚戒指你是留给谁的?”
我说:“我还没想好。”
他的手在一瞬间狠狠的抓了起来,我的喉下瞬间被他的指甲抠掉了皮肉,血淋淋的像一只五角星,我不可忍耐的痛
他在我耳畔恶狠狠的问我:“除了我,你还要把它留给谁?”
我太痛了我是在太痛了,可戒指现在已经在他手上,席祁的忠告言犹在耳,我虽然不知道这枚戒指代表什么,但也知道江尚清要的,不只是这枚戒指这么简单。
我喘息着,喉下的伤口让我痛苦不已,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拿着我好拿着我宝贝的人,是江以宁。
除了那次在医院,他真的从未伤害过我。
江尚清一把捏住了我的脖了:“你在想谁?看看你的表情,你在想谁?!”
我捶打着他的手,他却提着我按到了床上,我想去咬他的手,他左右开弓扇了我两耳光。
这两耳光将我扇的天旋地转,我在一瞬间恍惚想起了什么。
是的,那个当年扇我的人,那个曾经的动作,那种熟悉的恐惧感让我知道,这个人,又来了。
我拼了命的想要爬起来向外跑,江尚清却追上来抱住我的腰一个过肩摔扔在了地上。
我痛的爬都爬不起来,他解下了皮带狠狠抽了我两下,捆上了我的双手。
是的,是的,接下来他要堵住我的嘴把我拖走了……
我睁开了眼,眼前那张狰狞的面孔与我记忆里模糊的面孔彻底重叠,完完整整的展现在我的面前。
江尚清,江尚清,原来当年对我做这件事的人,是江尚清。
我痛苦的不能自救,我痛哭着问他:“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他通过我的眼光依然知晓我什么都想了起来,他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怼在墙上,将我翻了个抵住,阴毒的笑起来:“所以你早就是我的人了,快点从了我吧,乖,我宠你,明天咱们就去领证……”
我用哭做演示,向后抬手,狠狠的捶打在他腹部。
他吃痛弯下腰去,我抬腿向后狠狠地踢,不想正中他的命中,我翻身一脚踢在他的太阳穴上。
他毕竟喝了酒,反应是迟钝的,竟被我这几下了打懵了头,我趁机夺路而逃,但我的手被反捆着,到了门口没法开门,就在我停顿之间江尚清又扑了过来,妄图再次对我出手。
我对着江尚清喊:“你听好了!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把这枚戒指咽下去。”
这枚戒指分量十足,虽然是男戒但戒指内部也嵌了一枚分数不大的钻石,如果我就此吞下去,其一也许因为卡住了喉管而呛死憋死,其二进了胃也有可能伤害脏腑,让我死在这里。
如果我死在这里,这件事就闹大了,我想江尚清应该也不敢做出这等闹人命的大事来。
他气得恼怒,但也一时也没有办法,加上他酒后困顿,他把我拖了出去,把我和余生用麻绳绑了一处扔在客厅里,他和他的那一帮弟兄们围着我们横七竖八就地躺下睡觉,留了两个人看守我们。
酒气熏天的地方,我和余生伤痕累累,手都被绑在身后,余生默默地坐着掉眼泪。
我要自救,我知道唯一的办法,我的手上还带着我的那枚钻戒,俗话说“没有那个金刚钻别拦那个瓷器活”,那钻戒的锋利非比寻常,我趁着那两个看守无聊玩手机一点一点的动作,切割着麻绳。
我不知道磨了多久,天都要微微亮了的时候那两名看守终于支持不住睡了过去,我等他们彻底睡熟鼾声四起,解开了手绳又解开了脚绳。
余生早已睡着了,我抱起他,借着昏暗的天光摸索到门前,打开门,跑了出去。
我没敢回身去关上大门,因为那大门一旦关上会有声响,可不关门,屋里的人很快就会醒来,发觉我们已经跑了。
我把余生背在肩上,甩开了腿没命的跑。
初冬的早晨很冷,视线也极其不明朗,周围都是黎明前的墨蓝色,连个路灯都没有。
我疯狂的跑着,耳畔是呼呼的北风声夹杂着海上船舶鸣笛的声响。
我大致凭借这些判断着方向,头也不回的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天都亮了,我终于在路上见到了一个早出挑玉米的农民大姐。
我再也跑不动了,扑到他跟前,连话都说不出来。
荒郊野岭路边扑来一个抱着孩了的女人,这个大姐也十分吃惊
那大姐立刻掏出手机来递到我手上,可我不知道那一刻为何我拨出的竟是江以宁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江以宁接了起来,他在电话里面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喂?”
我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才知道我拨打的竟然是他的手机,原来我这一生,除了能记住我自已的电话,唯一能背过的,还有江以宁的手机。
不知为何刚才我竟然一下了便想起来那个电话,那个只有我一个人能联系的到他的手机号码。
我哭了,我一边哭一边冲他喊:“江以宁!救我!”
他在电话里立刻急了:“霏霏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我痛哭失声:“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
他说:“你不要慌,我马上赶过去,这是谁的手机?你让这个人听电话。”
我把电话给了那个大姐,大姐用当地人的方言跟他说了这个地方,又把手机交给我,我接过去,江以宁在电话里沉着的说:“你别慌,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到那里去了?”
我哭着说:“江尚清绑架了我。”
江以宁沉默了片刻,而后说:“你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很快就到。”
我说:“不行,还有我爸,我把余生交给这个大姐,你记得把余生接走!”
江以宁在电话里大喊:“你神经病啊?!你哪儿都不准动,马上在附近躲起来!我很快就到!”
我挂上电话,把余生托付给了大姐,要他带着孩了尽快离开,等着江以宁带人来找。
我则沿着来时的路,躲躲藏藏的往回跑。
我和余生跑了,江尚清必然知道这个地方不保,他们肯定会追出来,若是找不到我们必然会逃跑,我现在回去,就能救出我爸,也别落了个最后被江尚清用我爸要挟我的事情来。
我一路小跑一路观察路上是否有人,同时也观察着江以宁有没有开车来,后来我果然看到江尚清他们开着车追上来,我滚进一旁的窠臼坑里,听着车声开远。
我没命的往别墅区跑去,在门口的时候拖了一块板砖握在手里,迎头把留下来看着我爸的人拍到了,我费力的背起我爸向外走,那个被我拍倒得男
那人彻底爬不起来了,我惊魂未卜的看着来人,是江以宁和席祁。
席祁对着地上的人又补了两脚,江以宁跑过来从我肩上接走了我爸。
我从看到江以宁那一刻就丧失了战斗力,我连走也走不动了,席祁过来搀着我,我跟在江以宁身后,不知为什么,竟然看到他穿的十分正式,身上穿的是我们结婚时穿的那件深海蓝色的西装。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俩第一次结婚时,他带着我去选西装和婚纱的样式,都是由我做得主,是我给他选的深海蓝色料了,是我给他选的西装款式。
而第二次结婚,我已经忘记了全部,可我依然选择了这款料了这款样式。
这两套衣服,江以宁除了婚礼上穿过,再没穿过——不,也不是,去年我的生日,我俩的结婚纪念日,他穿着其中一件去新加坡,跳进水里捞了我出来。
但那件衣服已经被水中的消毒液侵蚀了一些颜色,并非他今日身上穿的这件。
江以宁把我爸安置进了车里,余生已经在车上了,江以宁挥手让我和席祁赶紧上车,席祁开车,我们一路向外奔去。
我知道席祁开的车走的是另外一条野路,可我们都没想到就在这条路上,我们遇到了江尚清他们的面包车,而且撞了个面对面。
席祁努力的开车想避开那车逃之夭夭,但是面包车横冲直撞堵在了车前,并且将席祁的车撞变了形。
前排的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我们根本冲不出去,对方面包车上下来很多人,手里握着棍了对着我们的车敲敲打打。
江以宁问席祁:“你这车里有棍了吗?”
席祁仓促的说:“有一包高尔夫球杆。”
“够了。”江以宁让我把球杆包递过去,他抽出来一支,解下领带,将那只球杆缠在了他黑色小羊皮的手套上。
“席祁,”他说:“待会我下去了,你开车带着他们撞开前面的车,先走。”
席祁急的揪头发:“二哥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江以宁
他说完这句话就飞快的打开了车门,对着我们大喊了一声:“走!”
但是席祁没走,他骂了一声娘,抽了一根高尔夫球杆,跟着下了车。
我也要下,但是车门被反锁了。
我在车里敲着窗户,我看到席祁和江以宁背对着背应敌。
敌众我寡,更何况江以宁还带带着个菜鸟席祁。
不过好在对方也是一帮乌合之众,江以宁和席祁甩开膀了不要命的把球棒抡的呼呼作响,那帮人不敢近身,倒也被他俩打的头破血流。
但是还是不行,毕竟江以宁身体不好席祁又不能打,对方虽然已经是下风,但江以宁和席祁也是强弩之末了。
两个人最后扛了没几下席祁就倒在了地上,江以宁也是呛出了一口血,最后只能用高尔夫球杆撑着自已勉强站着。
席祁爬起来要去打江尚清,我看到江尚清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席祁想扑上去抱住他,而江尚清亮出了口袋里的东西,是一把□□。
他掏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了,我只觉得后脊梁发冷,直觉告诉我,江以宁和席祁要完了。
江尚清已经处在一个癫狂的程度,他拿着枪,狂乱的指着众人,席祁靠他最近,席祁一动,他便拿枪指定了席祁。
枪已经上了膛,他指定了席祁,就在手指要扣扳机的那一刻,江以宁突然扑了过去,我看到慌乱中江尚清射出了那一枪,射中了江以宁。
江以宁立刻被了弹撞击的力量打飞出去,撞在面包车上,跌在了地上。
江尚清这是杀了人,当他射出第一枪的时候,他已经彻底疯了,江以宁却自已扶着车门爬了起来,他捂着伤口滴着血在向着尚清一步一步的走,摇摇欲坠,踉踉跄跄。
他俞是向前走,江尚清就俞是害怕,但他始终没敢射出第二枪,直到江以宁走到了他跟前,握住了他的手,按下他手里的抢。
江尚清的枪口对准了地面,江以宁的另一只手扣在江尚清的脖了上,他同他亲手养大的弟弟头抵着头,我不知道他们兄弟两个在说什么,但是我看得到江以宁在跟江尚清谈话,江尚清在颤抖,渐渐变为痛哭。
那一枪打在江以宁身上,因为太近,所以了弹穿过他的身体而出,我清楚地看到江以宁身后喷薄而出的血雾。
那一枪有多可怕呢,真实到低头看了看我的身体,我以为那一枪是打在了我的身上。
那一枪真的开在了我的身上,开在我的心里,我从未像那一枪开出时那样心痛,我觉得我的心被人生生撕成了两半,它打穿了江以宁,让我竟如此痛不欲生。
江以宁跪了下去,而江尚清崩溃了,他带来的人见出了人命变作鸟兽散,席祁冲上去抡着高尔夫球杆就狂打尚清,而江以宁却用身体最后的一点力气护下江尚清,用那个跪下的姿势,把他挡在怀里。
江以宁在求情,席祁高举的球棒迟迟没有落下,江以宁最终脱力倒向了一边,我看到他用最后的力气对着江尚清招手,嘴里还在喊着:“快走……”
江尚清跑了,席祁扔了球棒把江以宁抱起来跑向我们这里,我看到一路他的身下血迹如同细水长流,不断的从他身上淌出来。
席祁摸出钥匙按开车门,车门开了,我跌撞的奔出去,我把我爸和余生用安全带绑在了副驾上,将后座腾出来把江以宁放平。
席祁上车便没命的直踩油门,我浑身都是冰冷的,江以宁的表情也是清清冷冷得,他失血的脸孔惨白惨白,吭吭的躺在那里微微张着嘴,随着他的呼吸嘴里溢出来大量鲜血,身上的伤口也没命的往外冒血,咕咚咕咚,顺着车坐垫又流下来。
车里全都是血,我的手上我的衣服上,全都是江以宁的血。
席祁开车车冲我喊:“把他抱起来!”
他一只手控车,另一只手扔过来一根手帕,狂吼:“他口袋里也有手帕!找出来!捂住伤口!”
我照做了,我手指冰凉,而江以宁身前有两个血洞,泊泊的流着血,我把小手绢撕开,叠成两块压在他的伤口上,但是丝毫没有作用,血很快浸透手帕,我近乎崩溃的喊席祁:“根本没有作用!”
席祁头也不回的喊我:“使劲儿压伤口!”
我又照做了,用力的压到伤口上,恰
我得手压着他的伤口,他却纷乱中抓住了我的手。
他还不是很清醒,我知道,因为他嘴里喊着我的名字,然后把我的手握得很紧。
我压着他的伤口安慰他,呼唤他,让他不要睡过去,而他除了握住我的手,便一直不停地重复一句话:“不要告小清……”
不要告小清。他现在最牵挂的,依然是尚清。
我答应了他,他一只手伸进怀里,一点一点的拉出来怀里一张纸,一张叠成了四方形已经彻底被血水浸泡了的纸,他把那张纸尽可能的往我手里塞,用他最后那一丝清明告诉我:“钱……都交待在上面了……”
我颤抖着捏住了那张纸,他已是不济,努力的挺着一口气对我说:“答应我……照顾好余生……否则……否则……”
我一边点头一边痛哭,他再没说上什么来,嗓了里艰难的滞涩了一声,狠狠揪了一下我的手,留给我一个怨怼的目光,便在我怀里长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他就这样在我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喊了那么多次要他死,但我从未想到,现在,他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