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刚探出去的脚步,迅速的收回来,眼睛通红的盯着傅霆远去的身影,他身姿矫健的穿梭在逐渐稀疏的弹雨当中,即便枪火不似之前那么猛烈,但依然危险重重。
毕竟他只身着西装,连一件稍厚点的外套都没穿上,万一中弹,同样是生命危险。
她甚至的双手合起,紧紧的交握在一起,指尖绞合,心中的担忧,如同波涛汹涌的海域,无法平静。
一定要找到白老师,她这辈子已经受尽惩罚,不应该再受到任何伤害。
婚礼场地早就空无一人,偌大的面积布置,此时只有一片狼藉,被打散的花朵,人群逃散时而撞倒的桌椅,原先系着的气球都在混乱之中松散,摇摇晃晃的飞向天空,不见踪影。
与最开始热闹欢腾的画面,对比鲜明。
突然折回的傅霆,仿佛是唯一仅剩的移动靶子,几发子弹落在他的脚边,仿佛不让他再继续前行般。
傅霆的身手不错,矫健的闪躲,借着东倒西歪的桌椅掩护,竟丝毫未伤,甚至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场地,眸光沉沉,视线转动的很快,迫切的找到白惠。
没有人。
场地上有几处血迹,暂时还不知道是谁中了枪,但应该是没有伤亡的,大概率是护在旁边的手下们,在听到动静时,涌过来帮忙而中了弹。
没有尸体,说明是好事。
至少白惠没有性命危险,而对方也在撤退,只要慢慢找,一定能找得到她的。
他鼻息渐重,抬手拉开脖间系着的领带,眼珠被血丝占满,看起来十分焦急,仿佛丢失了某件重要的东西,不管有多危险,他非要找到不可。
在哪?
会在哪?
他侧靠着高台,缓缓坐在草地上,借着高物隐蔽身体,翻过一处处有可能藏身的地方,他的手心沾满了脏污。
而他却顾不上这些,只觉得心急如焚,口干舌燥。
抬手拽开脖子上的领带,微微仰头,看着上方惊慌交错而起飞的鸟兽,视线渐渐散涣,他的胸腔几分起伏,怎么也无法平静。
冷静一点,傅霆。
白惠不是笨蛋,对方第一枪瞄准的是笙儿,正常人听到动静,都会选择保护自我,迅速的逃离现场,她应该是第一时间跑了出去。
对方射击的只有场地里的人,所以她应该是安全的。
只要她是安全的,就没有什么好担心。
可一回想当时混乱的场景,不方便露面的她,连个依靠都没有,她向来胆小,会吓成什么样子?
身边可有人帮她,带着她安全离开?
忽然,他想到什么般,眸底一抹光亮闪过。
他猛地转过身来,对着高台发怔。
钢板搭建的高台有近一米的高度,里面是差不多空心,厚重且结实的钢板,重重的嵌入地面深处,以保证高台足够牢固,能承受几十人的重量。
里面是交错支撑的细钢管,辅以受力牢固,不至于会有任何晃动。
但绝对是有空间,足以令人藏身的。
他记得陆北骁情急之下,不知怎么生出的力气,仿佛钢铁如木板般,硬生生的掰开两块出来掩身。
也就是说,高台是有缺口的,可以爬进去。
见到终于没有子弹打过来,以傅霆谨慎稳妥的性子,居然多余的一秒钟都没等,站起身来找到陆北骁弄出来的缺口。
就在当时人多站的下方,正前面的位置,黑幽幽的缺口,旁边钢板有几道弹痕,估计也有子弹打到缺口之内。
但只要躲在进去,钻到靠里面的位置,是可以避开危险的。
傅霆看着深不见底的缺口,光亮无法照透全部,他有种奇怪的笃定,白惠可能就在里面。
他缓缓蹲了下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毫不犹豫的照进去。
随着一束光映进来,躲在里面多时的白惠,全身紧缩,在慌乱逃进来的时候,原本带着的帽子早已掉落,一张平静而苍白的脸蛋,下意识的露出警惕的神色。
她虽然害怕,但一直还算冷静,刚就听到外面好像有细微的动静,如果是坏人过来,应该会是浩浩荡荡的,所以排除是危险的坏人。
即便如此,她也不知道,会有谁在这个时候,来找到她。
她眯着眼睛,长发碎乱的搭在脸上,挺翘的鼻尖皱了皱,迎着那道停在身上的光线,缓缓望了出去。
傅霆扫了里面一圈,侧过身能完全探入缺口之中,在光线扫到人影之后。
他没往别处看,直接对上了她的视线。
这一刻。
所有的一切都像放慢下来,像是进入心底最深的回忆里,近乎封闭的空间里,只有手电筒单独的光线,其他位置黑幽幽的,仿佛虚无之境。WWw.GóΠъ.oяG
他的身后是发生混乱的婚礼现场,危险尚未退却,如影随形,而他却像风尘仆仆的夜归人,终于找到了停留之所。
有一瞬间的庆幸在他眸底闪过,她分明看到他的肩头,往下重重一塌。
找到她了。
白惠盯着他的脸,瞳孔剧烈的颤动,圈着胳膊的双手紧攥住衣服,胸腔里酸涩的情绪汹涌澎湃,晦暗不明的情绪,在她眸底疯狂滋长。
时间突然倒流不止,她回到爷爷的书房,躲在柜子里偷看傅霆跟爷爷的聊天。
“你要不要见见那只白猫?”
记忆中被刻在脑海深处的那句:不用了,我对猫没有什么兴趣。
不再响起,接踵而来的是年轻时傅霆的脸,轮廓分明,五官更是逼人的英俊,好似雪中的青竹,冷冽的俊。
她已记不清,多久没有见到他。
时光似乎对他分外宽容,几乎在脸上看不出来太多岁月的痕迹,唯独那道举世无双的眉眼中,杂糅太多深沉的情绪。
他朝着她伸出手,声音低哑的小心翼翼,怕吓到这只白猫般:“来,把手给我,外面没有危险了,我在这里。”
白惠喉咙动了动,舌根泛苦,连带着吞咽的口水都分外苦涩。
傅霆见她不动,以为她还在抗拒着他,眸底暗了暗,伸出去的手无力的折回来,轻搭在缺口的边沿:“那你等等,我找人……”
“我的腿中枪了,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