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对话实在是生硬无趣,但脸颊却都微微红了。
视线触及一瞬,就像箭矢似的的各自飞快错移。
窒闷的空气,仿佛暗地里拂动春的气息。
忽然随着一声惨痛压抑的轻呼,暧昧的气息瞬间被击得粉碎。
慕容芊芊唇角溢出鲜血,一张脸蓦地煞白,无力地软下去。好在被男子揽在了怀中,但她嘴角不断涌血的模样,让慕容敲月差点绷不住跳起来,兴许她可以帮帮忙什么的。
“无碍,你继续。”
谁知,慕容芊芊却又异常冷静的声音提醒。
那种音色冰冷的仿佛开在冰底的花。她面色雪白,染血的牙齿咬紧,额角青筋几乎要从鬓角跳出来。
她一定在忍受着无比巨大的痛苦,因为声线都在颤抖。但语调无疑是冰冷的,眼神也淡漠冰凉。
仿佛曾经某一刻遭受过比这还要更加厉害十倍百倍的痛苦,故而一切皆可忍受。
慕容敲月闭上了眼睛,她不忍看了。她还是见不得人间悲苦。这个美女娘,她那总是明净面色下,似乎暗隐风霜。
慕容敲月是个幸福家庭下长大的孩子,身边的朋友不乏身世凄凉者。她们说喜欢的是她周身暖洋洋的光芒,让她们只是靠近也能感觉到安宁幸福。慕容敲月也想告诉她们,她也能清晰感受她们那凄怆又温柔的内心,越是打不到她们的会让她们越强大,也是更令人怜惜,让她总是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去呵护她们。
她就是见不得一点人间悲苦。
不知过了多久。
“芊芊,感觉好受些了吗?”男子仿佛恨不得将怀中人揉碎在怀里的声音,柔到令人心醉。
“嗯。”女子的声音虽然冷,但已经暗含一丝柔情了。
“去你屋里躺着?”
“嗯。”
接下来是去隔壁的脚步声。
“月儿那边如何?要不要抱她过来跟你一起睡?”
“不必了。那孩子觉轻,省得惊醒她又睡不成了。”
“嗯,你好生歇息。”
接下来男子掩门的声音,伴随十分温柔的一声‘多谢’。
慕容敲月只听到门外那人走到正房她窗口的廊下,应该就坐在台阶前,许久都不曾离去。她后来渐渐地睡了,也就不知道其他的了。
已经快到破晓,周围一片混沌晦暗,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一夜霜白,秋意已浓。
公西子雅在冰冷的秋风中静坐许久,才将心底翻涌着如岩浆般的妒意和爱意泯灭。
他心知历经今晚种种,他心中已不会再忘了芊芊。但他还是打定主意忘了她,他要早日离去。
明日,不,后日吧,再向芊芊辞行。这院子需要休整休整,防御大阵也要重新仔细排布一番。修补大阵时顺便悄然放下灵晶在其中。
芊芊这日子过得竟似乎有些许清贫。那个男人,他何德何能让芊芊如此俯就。又是怎样狠心之人,任由母女二人在这妖邪横行的荒山野林自生自灭。只要想到这些,他心底仿佛被野兽啃噬。
但他不能继续再想下去了,压下心底杀念,公西子雅正要起身。
吱呀!背后的门开了。
“哇,卧槽!”
女娃儿吓得吸冷气的声音,又是哎呀一声,往后缩的脚踢中门槛,疼得低声惊叫。
东边屋子里立即传来芊芊有些无力的声音。
“月儿怎么了?”
“没怎么了,娘,我没事。”
“要去尿尿?”
“我尿完回来了,我没事儿了。”
“那过我屋来睡。”
“等一会。我去厨房喝点水!”
“小心看灯,别摔了。”
“知道了。您先睡吧,好烦哦!”
“你这臭丫头。”
母女俩唠嗑完,那娃儿盯他一眼,就小跑着去厨房,一会儿居然炉火烧起来了。
这个小破孩儿,半夜起来喝水也就罢了,竟很讲究,要喝热水。公西子雅看着厨房透出来那点暖黄的光,心底只觉安宁,索性不动了。
没一会,那娃儿竟然端着两个陶瓷茶碗来,里面盛了茶水。茶叶刚丢进去,在碗中正浮浮沉沉。
“哇,你居然不帮我拿一下,好烫。”走到近前那娃儿还横了一眼过来,意思你好不晓得事。
公西子雅莞尔接过茶碗,把她那碗也端着,然后这娃儿跟他并排坐在阶前,刚坐下就打了个抖。
“有点冷了。”她很小声地比了个嘴型,估计怕她娘听到了担心。公西子雅便掏出一件他自己的披风过来,给她盖上。那娃儿立即整个把自己的赤脚都包起来,只伸出个小脑袋,双手再伸出来接过茶碗以后,晃一晃脑袋,仔细吹一口茶。
那模样,莫名像个小老头,惹人发笑。
这孩子实在惹人喜爱。
一大一小两人在夜色下默默喝了一碗茶。那娃儿喝得快些,她的确是渴得狠了。就这样还要喝热茶,这精细孩子。
放下茶碗,那孩子有些犹豫,到底凑过来些,悄声道:“一会您能不能帮着神识搜寻一下后院啊!”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但是不许偷看我。”这话说得有几分愠怒,估计想起被他听到尿尿声那回。
公西子雅想笑又只好忍住,这孩子似乎很要面子,他点了点头。
那娃儿就去房中穿了双鞋,拎着灯去了后院净房,过院子的时候,东张西望的,小脚前进的样子像个小偷似的又快又急。没一会就呼呼跑着冲回来了正房这边,到后厢又煞有介事地平静脚步,一脸庄严地走了回来。
公西子雅不觉莞尔。这么好面子的孩子,他倒是第一次见。
两人分别后,慕容敲月回房前,看一眼去往西厢这风中美男。
心想,这人竟然没问关于爹的事。害她又烧水又泡茶的,做出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就等对方问出来。
没成想对方竟这么忍得住。
第二天,慕容敲月起来时,太阳已经晒屁股。
屋外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公西子雅一身青衣素色装扮,头戴青色头巾,正在清理院子里的横七竖八的树干和枝叶。
慕容敲月问他。“我娘呢?”
“在练功室打坐。你娘尚需打坐几个时辰稳固气海,明日就能全好了。”
“哦,那就好。”
慕容敲月洗漱过了,去厨房,竟然见到了奶和鸟蛋。也不知两个大人哪个出去弄回来的,从量来看,是平时两倍多,估计是那位病美男。总感觉不知不觉,这人已经有了做丈夫和爹的觉悟了呢。
她躲在厨房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