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大捷!
“周一四人与吕帅内外配合,一举拿下穿云关。”
大捷的战报被传令兵跑着送进大殿,周大王周珷看罢,当场宣布了大胜的消息,顿时大殿内兴高采烈,山呼声响彻云天。
周珷早早散了朝,一脸兴奋地带着周旦及几个亲侍,登上王宫内的最高搂---大观楼的楼顶,站在楼台上眺望银装素裹的镐京全貌。
沐浴在暖暖的金红色阳光里,周珷感觉心里亮堂堂、暖融融的,也欣喜若狂。
快乐是需要分享的。
周珷目光炯炯,转头望向正眺望东方,神色怅然若失的四弟周旦,对他此刻所想也能猜个八九分。
他在想念、担忧那个美好的女孩。
周珷轻咳一声,难抑兴奋地开口,“太好了!能拿下穿云关,不但向前迈了一大步,还让那些怀疑者、观望者,看看……我大周的实力,这一仗……打的漂亮!孤,要给周一四人……记首功,重重奖赏”。
周旦回过神,也欢喜地躬身施礼,“大王慧眼独具,潜心培养的英才,真是个个智勇双全,竟以几人之力,敢抢烧敌方的粮草,并借机……引起穿云关内大乱,以最小的牺牲,取得最辉煌的战绩,这都是大王的仁德……感动了天地,得上天一路护佑”。
“得上天护佑?好!好啊!”
祎安匆匆登上角楼,来到周珷身后,双手捧上一条白帛,施礼禀告,“大王,这是周一……刚传会来的信息”。
从祎安手里接过白帛,周大王周珷嘴角的笑容凝住,眉头慢慢蹙起,一拳打在栏杆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抖擞着手中白帛,转头对周旦嗔怪。
“无法无天!是想作死吗?!瞧瞧,这胆大包天的……都是你惯出来的”
周旦接过白帛忙看,才知道截粮草竟是小舞的主意,之后,又逼周一四人去闹穿云关,自己只留下一句话,就又当着几人的面,和那个神秘的马奴逃走了。
周旦看罢,忙施礼请罪,“臣弟有错!臣弟也没……想到”。
周珷冷哼,“哼!真不省心!”。
“黄柳花中飞劳燕”
咀嚼着小舞的话,周旦和周珷的心中都如推倒了五味瓶,顿时啥滋味都有。
周旦第一反应是高兴,眼中都起了水雾。
自从知道小舞遭遇老虎,生死不知已近两月,现在,不但知道她活着,还健康安好,她能主动联系周一,让以六人之力抢二百将士押运的军粮,确实很冒险,但却做成了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
不能不说,小舞不但足智多谋,还胆大包天,敢想敢干,自己是既高兴又骄傲。
正因小舞胆子太大,周旦担着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在外面不被约束,不知将来还会惹出什么祸事?
她怎会每次都有好运气?一次次的死里逃生?若是……,周旦都不敢往后想了。
当然,周旦还有另一个担心,被周一称赞的如同神人一般的神秘马奴,而且来帮忙的四人,也被他说的神乎其神。
小舞出去才两个多月,怎会结识这么多了不起的人物?
小舞年纪还小,没有任何的江湖经历,但她喜爱江湖事,最爱看的书也是有关江湖的,遇见这些浪迹江湖的人物,走的还都那么亲密,她的江湖心会不会被激发?再不想回来了?毕竟这里留给她的记忆,都是痛苦和被拘禁的经历。
周旦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
周大王眼带气愤,眺望着远方,半晌后,愤愤道:“哼!什么……黄柳花中飞劳燕?是嫌逼她……做劳燕啦?还是要衔泥……筑新窝?胆大包天的东西,一张口……就是几个月,放出去……就完全忘乎所以啦,想干啥……就干啥,等孤抓着她……必好好收拾”。
知道王兄也是疼惜小舞,又做九死一生的险事,是怨她又故意甩掉负责保护的周一等。
周旦看的明白,王兄对小舞都是高看一眼,不然不会把“如孤亲临”的玉牌送给她,但也后悔送给了她,若没有这个玉牌,她也不会跑出去冒险。
见王兄气恼小舞,周旦恢复了理智,打趣道:“大王,臣替小舞委屈,周一有功,大王要重奖,为何知道了……小舞功劳最大,大王却要罚?”。
周珷望着平日不苟言笑的周旦,见他眼中闪过黠慧,知道他也为小舞感到骄傲,也逗趣回怼。
“四弟,你自己说,给她已攒了……多少次责罚?这次……如此冒险,她却一意孤行,差点把孤的精英们……逼上绝路,你觉得,是该罚……还是该奖?她如此胆大乖张,不尊规守教,莫非……这些,都是你教的?”。
周旦低头羞涩一笑,“大王,臣冤枉,论胆大乖张,她可是……臣的师傅,仰或是……师祖”。
心情极好的周珷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说的……也没错,孤,从未见到过……这么胆大妄为、不知死活的,其实,孤第一次见她,就觉得……不一般,嗯!果然是个人物”。
周旦施礼,嘴里说起奉承话,“是大王独具慧眼,知人善用,不但没让明珠蒙尘,还不断擦拭……令其绽放光芒”。
周珷嗤笑,“嗤!你如此恭维,是担心孤……罚那胆大的,是吧?”。
周旦笑着回话,“大王何等英明!向来奖罚分明,臣不担心……她会挨罚,而是有些忧虑,大王还能找到什么……更好的宝贝,用来奖赏她呐?”。
知道周旦话里有话,自己把随身“如孤亲临”的玉佩都给小舞了,再找到比这更大的奖赏,还真是不易,周珷哈哈哈大笑起来。
“四弟,狡猾呀,哈哈哈……”
祎安见大王兄弟俩,拿让大家都牵心挂肚的小舞,打趣开起玩笑,也在身后捂着嘴哧哧笑出声。
想到小舞能得到大王的认可,着实是受了太多的罪,但总算苦尽甘来,她已是大周的功臣,也是大王最看重的珍宝人物。
周旦趁王兄高兴,还是想帮小舞,实现她一生可能仅有的一次自由机会,遂施礼建议,“大王,目前,王宫新搬进镐京,两地管理……难度大大增加,一些遗留问题……还没处理完,在此用人之季,就按小舞说的,让周一几人回来吧”。
周珷一惊,“这怎么行?她那般胆大妄为,在那危险之地,不看着……还不知……出什么事?不行!”。
周旦酸溜溜地回答,“有……有那人保护,她应该……会安全的,就随她……去吧”。
周珷转头,瞧着眼中有盼望、失落和担心等复杂情绪的周旦,默了好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对不起眼前的四弟。
小舞当真不错,自己都暗暗喜欢,终是自己破坏了他俩的好姻缘,致使四弟不得不忍受痛失所爱之苦。
但身为王家子弟,又怎会事事都如心意?四弟如此,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既然四弟和小舞已不能在一起,那日后就让他俩多相处些,这样,死心眼的四弟日子也能过的开心些,周珷在心中默默打定主意。
周珷感觉心里空的厉害,脑子里都是小舞与蝴蝶齐舞,挑灯数新绽放梅花,还有一身带血白衣翩然降落等画面……
良久,周珷有些担心的问:“四弟,你说,黄柳花中飞劳燕,这只飞走的燕子……还会飞回来吗?”。
迎上王兄投射过来的目光,周旦重重点头,“会!她承诺过,就一定会!她定会……和燕子一眼,在春天……按时回归的,这里是……她的家,她舍不掉的”。
周珷移开目光,幽幽道:“还是四弟……懂她,希望她……能信守承诺,就依四弟的建议,让周一四人回来。等那胆大的回来,孤让她……多和四弟学学规矩,此后,再也由不得她……任性胡作啦”。
明白王兄话里的好意,但今非昔比,时过境迁,周旦清楚,自己和小舞再也回不到从前。
一个是被烙印的奴隶,一个是大王看重的亲弟弟,注定两人不可能走在一起,于公于私都不能,在小舞心里,自己充其量就是个朋友知己而已。
再说,小舞整颗心都给了她师傅,又懵懂爱上为保护她而死去的五八,她的心被情爱伤的已千疮百孔,应当不会再相信爱情。
小舞痛苦的人生路,自己应是罪魁祸首,从自己听到如召唤般的笛音,把她带进深宫,悲剧就已经开始。
如果自己没遇见小舞,或许她会过的很艰苦,但至少她不会几经生死,应当也不会成一个被烙印的奴隶……
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有哪有那么多后悔?
周旦心中涌出万般感慨,一下竟红了眼角,他想替小舞说话,纵使王兄很清楚小舞的为人和价值。
“大王,臣弟说实话,小舞虽然身份低微,但臣弟……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大王应知,臣弟生性懦弱、犹疑……还胆小,缺锐气,少冲劲,过度谨小慎微,中规中矩,但小舞完全不同,一路的苦难,不但没有泯灭……她善良的本性,还让她坚毅无比,她勇敢无畏,敢挑战……一切的不可能,敢与不公的命运……抗争到底;她聪明敏锐,总能在绝处……扑捉到机会,也跟豁出一切。她引导臣弟……放远了眼光,打开了心胸,看的更远更高。单说在作曲上,她都能引领臣弟……涤故更新、独辟蹊径,小舞,她不但已是臣弟的知音,更是良师……益友……和亲人”。
兄弟俩目光碰在一处。
周珷在四弟的眼中看到了泪花,也看到了浓浓得爱意,和隐隐的痛,知道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周珷移开目光,眺望远方,“是呀,她身上……有太多的不可思议,孤,何其有幸,能得这样一个人物,孤信她!……祎安”。
祎安上前一步行礼,“臣在”。
“你速传信给周一,让他们都撤回来吧”
祎安忙应承,“是!大王”,然后,如一阵风般离开。